“巧了,我也在追那个感染者。”亚尼说,“我目前在跟的另一件国际大案,是一个使用音律的连环杀手,他惯用的手法就是让被害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自杀,最新的情报是他正在桑遗境内作案,正巧这个报纸报道了这个案件,我就直接来了星野,本来还在怀疑这么张扬不像是他的作风,但从你提供的线索看来,就是他了。”
“国际通缉犯为什么会和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女孩过不去?”伊登问道。
“其他受害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亚尼耸耸肩。
“他之前杀了人之后会大张旗鼓地炫耀吗?”艾萨卡问。
“没有,通常是作案之后便脚底抹油逃了。”亚尼回答道。
“这次他作案后不但留在了星野,还将自己的作案成果昭告天下。可奇怪的是,如果他自己本身就具备作案能力,为什么还会通过石田夫人来联系我们,让我们除掉看起来像是他同伙的那位记者?”艾萨卡语气平缓地说道,“石田夫人的到来我很意外,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某个人特地送到我们面前来的,她可能是接触过精神系的感染者,出现过幻听、幻觉,都有可能,不过目前对于感染者的资料少之又少,我暂时还没想到要如何应对。”

亚尼神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往常不正经的笑,道:“是啊,那些不守规矩的感染者也颇让我们警方感觉头疼呢,在我看来,让报纸刊登那种新闻很大可能是凶手使用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的,在一次行为没得到惩罚后,之后的犯罪都会升级,甚至可能渐渐把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作为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途径。令我想不通的是,这么久了,那位有可能知道大部分真相的记者还活得好好的,还多此一举联系了作为第三方雇佣杀手的你,他是钱多了没地方花,想找个别致的途径挥霍粪土,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呢?”
艾萨卡一副你继续说的表情看着亚尼。
“不过看你们目前的情况,与石田夫人的交易中也没打探出那个操偶人的身份啊。”
“快了。”艾萨卡突然起身,向他招招手。
“哦?”亚尼眼中露出兴奋的神情,跟了上去。

艾萨卡把亚尼带到一楼走廊尽头,打开橱柜,一个地下室出现在亚尼眼前。艾萨卡打开拉盖,自己先行爬下楼梯,对亚尼说:“下来吧。”
亚尼勾了勾嘴角,毫不犹豫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亚尼一下来就看见地下室里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嘴里塞着抹布,看到人来就毕露凶光“呜呜呜”直哼哼的记者山本。
“你对他做了什么啊?”亚尼忍不住笑出声。
“让他在这等你来。”艾萨卡面无表情地拿掉山本嘴里的抹布,仿佛绑架监禁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抹布一被拿下山本就破口大骂:“你们是哪来的瘪三浑小子!你们敢动爷爷我一根汗毛做鬼也要拉你们做垫背……”亚尼受不了他这么吵,从艾萨卡手里拿过抹布又给他堵上了。
“嘿,老哥,”亚尼掏出警官证打开给山本看,“我是霍克里加特派刑警亚尼·斯托克,旁边这位呢是我的助手,他刚入行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算是负责小仓千春自杀案的相关负责人,现在属于特殊情况,非常需要你的配合,不得已才秘密将你带过来,如果能好好说话了,麻烦点点头。”
山本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亚尼的警官证,确定不是伪制品,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亚尼拿下山本抹布扔在地上:“你先说说看,关于少女自杀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你报道上的照片是从哪来的?”

山本害怕掉在地上的脏抹布再塞他嘴里,只能忍着口干舌燥回忆着相关的事情。

起初他只是在城中村里四处游走打探消息,一般这种蜗居的地方总是会有不少恩怨情仇。城中村的居民们都有些抵触陌生人,但是山本一郎经过一段时间的走访,也稍微混了个脸熟。某一天,他在凉茶铺落脚,点了一杯冰粉正要整理最近收集到的新闻素材,店里的服务员小妹在他对面坐下了。当时是下午,大多数人都外出打工了,凉茶铺里要做的事情不多。山本只是把资料往自己这边挪了些,没有理会少女。

“你是记者吗?”少女声音稚嫩清脆,却隐约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慑人。

山本出于礼貌抬头对少女笑了笑:“你好。”

少女神情有些激动,她突然凑近山本,对他说:“我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报道。”

山本起初依旧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小孩子青春期的虚荣心作祟,有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就想让人刊登报道。因此他也只是敷衍地说道:“我是正规报刊的职员,不是什么八卦杂志的狗仔,小妹妹,你找错人啦。”

少女眼神透露出了急切的神色,语速不自觉变快了:“有一个女孩子长期被老师性骚扰,我希望您可以刊登这个事情,帮帮这个女孩子。”

山本眼神亮了亮,但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地对女孩说:“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你应该向学校老师和警察叔叔反映,你来找我做什么?想用报道引起舆论?小妹妹,听叔叔一句劝,舆论有用还要那些警察做什么?你还是先回学校好好读书,这种事情自然会有大人管的。”

“他们不会管的!”女孩声音陡然变大,吓了山本一跳,“不会管的……那个女孩子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她再受这种罪。我听附近的人说你是个很好的记者,会报道一些普通人的事情,希望你帮帮我,我愿意给你钱!只要那个人停止做这种事情就好了,拜托了!”说着说着还渐渐带有哭腔。

山本自己也有个这么大年纪的女儿,心渐渐软了下来,可是听少女的说法,那个老师的后台很硬,官方都不管,他一个中年事业依旧平平的小记者能做什么,最后他还是狠了狠心,赶紧结账走了。

“我回来了。”山本回到家,他的妻子上来接他的外套和手提包。

“欢迎回来,小夏今天一直在等你回来呢,她拿了市里的奖呢!”妻子一脸笑意,放好东西后走到楼梯口朝楼上喊,“小夏——你爸爸回来了——”

楼上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啊!来了——”

随即便听到一阵脚踩在木头上的声音,“老爸——”小夏整个人扑进山本怀里抱住他。

山本一天的劳累被一扫而光,开心地抱着女儿转了好几个圈:“听你妈妈说你得奖了?快拿给老爸看看!”

“这里这里!”小夏挥动着手上的奖状,“老爸我跟你说哦……”

山本看着眉飞色舞叙述着比赛经历的女儿,想到了什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们老师对你好吗?”

小夏一愣,不解的问:“好啊,这个奖也是老师的指导下拿的呀。”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山本有点魂不守舍。

“爸爸你怎么了?”小夏担心地问道。

山本马上恢复到一张笑脸:“没什么,老爸怕你学习压力太大,就问问。”

“哈哈哈不会!”

“吃饭啦——有什么话你们父女两吃完饭再说。”妻子从厨房端出来香喷喷的饭菜,打断了山本父女的对话。

半个月后,报社突然发下一个任务,要求派遣三个记者去某校拍摄纪录片给该校校庆做宣传活动,作为星野市重点院校,培养了大批优秀的学生,报社为其做一下宣传是双赢的事情。山本因为资历足够而成为了记者团其中一员。

学校里的学生看到报社社员们扛着机器拿着话筒在校园里走着,各个都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着。山本刚刚结束完一轮的采访,坐在一旁正要喝水,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他下意识探头望去,惊讶地发现那就是之前在城中村遇到的那个女孩,那女孩的模样过于艳丽,轻易就给山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抱着书本低着头走着,前面还走着两个人,看她的速度应该是跟在那两人后面,山本刚想看清楚那两个人是谁,女孩突然停下了。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立在前两个人面前,同他们说话,女孩有些惧怕那个男子,躲在两人背后把头埋得更低了。山本这才得以看清楚前面两个人,是一个样貌平平的少女和一个气质拔萃的少年,少年同老师说话时表情自然,还带着一丝自然而然的高高在上,而少女表面强装镇定,而手却紧紧地拉住身后女孩的手。中年男子走后,三人也一同离开了。

山本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和同事打了个招呼说自己随便走走,便朝中年男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从那之后,山本每天跟报社采风后,还会在学校留一段时间,他找了个很隐蔽的地方,用来观察那个中年男子——石田一夫的。接下来的发现令他越来越后悔接触这个事情。

“后悔?为什么?”亚尼问道。

“……”山本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旁边的艾萨卡却说话了:“当他发现这件事他应该管,但是他管不了,便后悔知道了这个事情。”

山本的沉默肯定了艾萨卡的说法,亚尼回头冲艾萨卡挑了挑眉,艾萨卡神情依旧冷漠,抬了抬下巴,示意山本继续。

他最后还是拍下了那些照片,告诉自己这是留作证据,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有胆量去做什么事,但是他的良心逼迫着他必须做些什么。

后来,在某天中午吃饭时间,山本从同事闲聊中得知,有个女孩自杀了,事发地点就是当时他们为其宣传的学校。山本不由得联想到那个被迫害的少女,当即询问了详细情况。

随后他脑袋一热,当即回家取存有那些照片的SD卡,跑回报社写稿提交,可社长立马就给打了回来:“有损受害人的名誉!”他心想,什么受害人的名誉!明明是为了维护那种垃圾教师的名誉!他愤愤不平了好一阵,不停地和社长阐述向民众揭露实情的重要性,都被社长的一句:“你没有实质性证据。”而压了下来。山本还因此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可是突然有一天,社长让山本去到办公室,同意他发表这篇文章了。山本喜出望外,赶紧整理素材稿子,第二天,这一新闻便被作为头版刊登在了星野晨报。

“可某天警察突然上门找到我,要求我提供小仓千春被性侵的证据,那些照片不就是吗!清清楚楚!可那些警察说,照片是可以作假的,如果我不提供实质性的证据,我就会因为诽谤罪被关起来。那些一无是处的警察只会欺负我们这种平民!想堵住我们的嘴还不容易吗!我不服,就决定自己找出其他证据,但是一直没有摸到什么门路……”

一旁的亚尼作为山本嘴里“一无是处的警察”,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生气伤身体”,才压下火没揍他。

“后来我想着去找之前那个女孩,但是没找到,城中村人口流动性太大,之前那家店主表示那个小女孩是临时招的,连她成没成年都不知道,我没办法,只能四处打听。啊……对了!不过昨天我收到了她的信息,叫我见面,还说不能被警察看见,一个人去。但是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不仅没见到人,还发现电话号码是另外一个人的,我想估计是借了别人的手机来用,毕竟住在那种地方的人,也买不起手机。”

“能给我们描述一下那个女孩子具体的样貌吗?”亚尼问。

“一副高中生的样子,褐色的眼睛,嘴唇很薄,暗红色的头发。”

听到这里,艾萨卡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亚尼回头问道:“怎么了?你认识?”

艾萨卡想了想,最后还是对亚尼摇了摇头。

亚尼问山本:“那那张SD卡还在吗?”

山本气愤地说:“不是被你们警察收走了吗!”

亚尼一脸尴尬,解释道:“我是外地警察,初来乍到,老哥多包涵包涵。”

山本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能放我走了吗?”

艾萨卡看了看亚尼,亚尼点了点头,帮山本解开绳子:“你回去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说跟我们见过面的事情,顺便在这洗个澡再回去吧,看你一身汗的。”

伊登来到事发学校,向门卫出示了电气维修员证明,随后走了进去。

他在高中部男厕所门口吭哧吭哧修好了摄像头后,放下一个“维修中”的告示牌,走了进去,厕所里另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站在水龙头前洗手。

“石田先生和小仓小姐之间的关系您了解多少?”伊登一改在店里不正经的模样,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们之间绝对是清白的,先生,”少年坚定地说,“石田先生对他的太太很好,大家都知道,千春在他眼里是一个优秀的学生,难免多照顾一些,同学之间也是,我们也很照顾千春。”

“那你知道小仓小姐和谁有过什么矛盾吗?”伊登不为所动,拿着笔不急不慢地在黑皮本上记录着。

“千春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她对谁都很好,没有人讨厌她。”少年毫不犹豫几乎没有思考地就脱口而出。

“那小仓小姐平常一般做些什么呢?”伊登抬眼看了看少年。

少年不与伊登对视,对于这个问题他花了一些时间回忆,:“她课余时间会去参加学校的唱诗班,唱诗班是校方组织商演的社团,由学校老师或者校外人员投稿所得的词曲来进行演唱,所得的报酬用来为社员提供津贴以及社团活动资金。前段时间千春刚刚成为唱诗班主唱,她挺高兴的,我还送了她一件裙子作为礼物,可惜……她再也穿不上了……”

伊登迅速将信息记录起来,他皱着眉用笔戳了戳自己的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之前的主唱是谁?”

少年颇为犯愁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道:“也是我们班的一个女孩子,叫矢泽纱也。”

“是个什么样的人?”伊登问道。

少年脸上不自觉透露了一种不屑的神情,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矢泽是个有些孤僻的女孩,她从小就和千春认识,关系不错,她俩经常在天台一起吃饭,有时候放学还能看到她俩一起回家。”

“了解了,”伊登朝少年问道,“您有她照片吗?我能看看吗?”

“有的。”少年掏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女孩子的照片,“这个是千春在一年前唱诗班公演时拜托我给她俩拍的合影。”

伊登接过手机,屏幕里的两个女孩子笑靥如花,千春看起来非常开心,嘴角都快笑到了耳根,而旁边的矢泽看起来略微腼腆,只是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小心翼翼地看向镜头,两个女孩单独看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单独放在一起时,就会让人特别注意到那名叫矢泽纱也的女孩,她的长相实在是过于出挑,即使她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张脸也让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旁边的挚友被对比得过分普通了。

“介意我带走这张照片吗?”伊登问。

“不介意,只要有帮助就好。”少年彬彬有礼地回道。

伊登把这张相片传到自己的手机上,向少年告辞。

他刚要提着工具箱离开,突然被身后的少年叫住了:“那个——”

伊登转过身,看着少年拼命想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却又有点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你们一定能让真正的幕后黑手付出代价的,对吧?”

伊登笑了笑,说:“必然,先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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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亚尼一下来就看见地窖里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嘴里塞着抹布,看到人来就毕露凶光“呜呜呜”直哼哼的记者山本。
    ……你们手脚也太快了吧!!!

    亚尼问山本:“那那张SD卡还在吗?”
    山本气愤地说:“不是被你们警察收走了吗!”

    ……自己人 都是自己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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