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被精心照料了三个月后,塞缪尔终于被亚瑟牵着手带出了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
站在路边的候车台,亚瑟低头看了看手表,心里盘算了一阵后,对塞缪尔道:“我们现在去办理领养手续,之后就可以一起回家了。你之前上过学吗?”
见塞缪尔愣愣地看着自己,亚瑟便笑笑,接着道:“当然,要是你害怕接触同龄人,也可以先暂时待在家里,我可以让朋友来给你当家庭教师。”
松开亚瑟的手,塞缪尔开始用哑语比划道:“我读过书,在普通学校,没关系,我不怕,我会听话的。”
之前研究所里也接触过聋哑病人,亚瑟对于哑语也就不会感到陌生,他见这孩子这么会为大人着想,就更加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被遗弃。
——不过被遗弃了,才会让自己先他人一步遇到如此特殊的他吧。
–
领养手续比想象中的复杂许多,塞缪尔是被遗弃的儿童,而亚瑟不仅单身还正值青年,即便已经提前打点过了,两人略显尴尬的身份依旧废了不少功夫。所幸塞缪尔原本的血亲们也像摆脱了一个麻烦般,毫不犹豫地就把监护权与抚养权等等转交给了亚瑟,同塞缪尔断绝了关系。
诸多事宜处理完毕后,两个人外面享用完热腾腾的拉面,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
打开家门,亚瑟将因为疲惫趴在自己背上睡着的塞缪尔放下,对他轻声道:“儿子,我们到家了。”
家?塞缪尔对于这个陌生的词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看着这间与他第一次来时同样整洁简朴的布置,没来由地感到一丝亲切。
亚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儿童拖鞋放在他的脚边,示意他进门。塞缪尔这才犹如大梦初醒般,连忙脱下布鞋,跟着亚瑟走了进去。
“我第一次当父亲,有些地方难免会照顾不周,不过如果有什么是你需要的,同我说一声就好,今后请多多指教了。”看着塞缪尔用力地点了点头,亚瑟温柔地笑了笑,随后打开了之前塞缪尔住过的客房,“我让人重新把这间布置成了儿童房,以后这就是你自己的房间了。”
塞缪尔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原本白色素雅的墙面换成了天空般的淡蓝,墙壁上挂上了几幅儿童装饰画,沙发床也换成了张一眼看过去就很温馨的床,松软的枕头旁还放置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玩偶,床头灯是一个表面带着淡金色纹路的圆形,等亚瑟关上房间的顶灯,床头灯上暗藏的纹理就能看得一清二楚——是地球仪的模样。
看塞缪尔一脸不自在的表情,亚瑟紧张地试探道:“这个风格,你还……喜欢吗?”
塞缪尔想要强忍住眼泪,可是往日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洪水一般淹没了他的理智——
被亲人无视,被自以为是朋友的人无视,被遇到过的所有人无视。长久以来,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切实体会到身为人真实的存在感。
他从前在乎的所有人都没有在乎他,似乎只要他是一个“活着”的状态就够了,就可以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但具体塞缪尔内心想法如何——并没有人关心。
外祖母待他不薄,并不是没有尝试同她诉说,可无一例外,那些烦恼被当作小孩子不懂事尽数敷衍过去,有时候还会附加上一条“不懂事”的罪名。
所有的痛苦与委屈一瞬间涌上塞缪尔的心头,终于,他崩溃地哭了出来。
亚瑟立即蹲下抱住塞缪尔,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声音极尽温柔:“没事了塞缪尔,没事了,我在这里,爸爸……爸爸在这里。”
塞缪尔哭得更厉害了,他牢牢抓住亚瑟的衣服,把额头埋在亚瑟的胸口。
亚瑟手上稍微增加一些力道,安抚着塞缪尔的脖颈,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指望这样做会让这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好一些。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塞缪尔,看着爸爸,”亚瑟轻轻握住塞缪尔的肩膀,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然后双手握住塞缪尔的十指,自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塞缪尔有种自己在被需要的感觉,像是一股暖流,一种力量,不动声色地强化着他摇摇欲坠的心,“没事了啊,有爸爸在,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塞缪尔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接着用力点了点头。
亚瑟忍不住再次把他抱进怀里。这孩子为什么这么让人心疼?不敢去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副犹如瓷器娃娃的模样,让亚瑟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他,疼爱他,照顾他。
自己不想再看到这孩子哭泣的模样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到家了,以后这就是我们两的家,没人会欺负你了。”亚瑟放开塞缪尔,摸了摸他被雪白长发覆盖的小脑袋,那双漂亮的眼中满是关切。
亚瑟低声的说:“我们等下去洗个澡,顺便洗把脸,然后休息,好不好?明天爸爸调休,带你去好好逛逛,买点你需要的东西,好吗?”
与曾经家中那些礼节性的询问不同,塞缪尔切实地感受到亚瑟是真的在询问自己的意见,这样被在乎的感觉,让塞缪尔差点又一次哭了出来。
他吸了吸鼻子,用手语比划着:“都听爸爸的。”
–
睡前,塞缪尔靠在亚瑟的臂弯里,一边看着面前儿童读物的绘本,一边听他讲故事,睡意很快就涌了上来。亚瑟让他慢慢躺下,帮塞缪尔把被角捏好,不让风透进入。自己则很随意地躺在旁边,轻轻拍打着塞缪尔的后背,哄他入睡。
等到塞缪尔的呼吸趋于平稳,亚瑟小心地想要坐起身,却注意到这孩子小小的手臂,正搭在自己的身上。
他想了想,以防塞缪尔半夜醒来发现自己不在感到害怕,还是陪他睡吧,这孩子也才十岁,到十二岁再让他独自睡觉也不迟。
其实亚瑟多虑了,塞缪尔一直觉得这个过分温柔的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某天醒来就会消失的梦,因此他随时都做好了失去亚瑟的准备。
就算哪一天亚瑟抛弃了他,他也不会哭泣。
他只会更加绝望。
TBC
啊,虽然是第一次当爸爸,但是亚瑟好甜好好贴心。那个地球仪床头灯好棒☆( ̄▽ ̄)/$:*
(*/ω\*) s是的他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