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木林溪制定好时间安排以及具体计划后,亚瑟去往所长秘书处准备让凯尔温小姐签署假条,却被同屋的会计瑞雯小姐告知,凯尔温小姐与所长今天下午便离开研究所,前往库尔斯克三中参加祷礼节的预演了。
“三中?!”亚瑟陡然提高的音量,吓了瑞雯一跳,“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请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瑞雯看了眼时间表,道:“一直到后天所长都有事在身,不能回研究所,凯尔温明天下午能到,要是海默医生急的话,事后补假也没关系,我替您排班。”
“谢谢你。”亚瑟对瑞雯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秘书处。
一关上门,他立即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手机给塞缪尔发消息:“你在哪?”
塞缪尔此时正在上课,察觉到抽屉里手机振动,心知是亚瑟给他发的讯息,刚想趁老师不注意拿出手机查看,却突然听见出现在教室门口的班主任喊了自己的名字。
“海默同学,你出来一下。”
班里的同学都看向塞缪尔,脸上都露出好奇的神情。而塞缪尔则不动声色地把原本拿在手里的通讯器放回抽屉,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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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将塞缪尔带到教师楼的会议室便离开了。
“过来坐吧。”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首席,他面相和蔼,朝塞缪尔招了招手。
塞缪尔并没有听他的话,自顾自地坐在了离门最近的位置上。
乌列似乎对塞缪尔这幅防备的模样没有感到意外,脸上毫不见愠色,居然拄着手杖,朝塞缪尔走来,挪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了。随后露出一个可以算是慈祥的笑容,道:“你现在的名字是,塞缪尔·海默?嗯,倒也算是入乡随俗。”
塞缪尔为了掩饰自己心底无由来的害怕,冷着一张脸,拿出平常与人交流用的AS-27打字道:“老爷爷,我不认识你。”
乌列却朝塞缪尔伸出左手,摸上他的脸颊,苍老腐朽的皮肤摩擦得塞缪尔的脸生疼,但他却只能握紧双拳害怕地发抖,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竟然不能说话了,可惜啊。不过真是神奇,你一点也没有变,甚至比以前更好看了。”对方的语气就像是和老朋友叙旧一般轻松写意,甚至还脱下了右手的手套,举到塞缪尔眼前,“记得吗?五十年前的托穆克林战场上,你将我使了军刀十年之久的右手砍断……虽说有了这条机械手臂后用它来握住手术刀,我才能走到今天。”
对于乌列莫名其妙的话,塞缪尔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你认错人了,我今年刚满十八岁。”
乌列眼神中带着些许遗憾,叹道:“你这张脸,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启择夏氏亲王的小公子,卓玛藏尔姆人称之为‘白度母’的杀人机器。嗯……似乎你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寂静之主’……”
塞缪尔猛地站起身,AS-27自掌心滑落,“嘭”地一声摔在地上。
开什么玩笑?五十年前?自己看起来哪里像五十岁以上的人了?况且自己明明是十八年前出生在霍克里加……然后……然后一年年长到这么大的!杀人机器?开玩笑也有个限度!限度……但是……那些血……那些噩梦里的场景……难道都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
接着,他手忙脚乱地捡起屏幕碎裂的AS-27,丝毫不顾及礼数,转身夺门而出。身后的乌列依旧拄着手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逃走。
看了一眼地毯上的玻璃碎片,苍老且浑浊的双眼竟发出了光芒。
没关系,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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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迫使自己冷静,塞缪尔的双手却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那老头子一定是老年痴呆记忆错乱老眼昏花了,一定是这样的。
回到教室,正好是课间,塞缪尔回到座位上,拿出通讯器,看到了亚瑟发来的讯息。
最早的一条是:你在哪?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放学我去接你。
这两条不算长的讯息,宛若一颗定心丸,让塞缪尔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十指飞快地敲击着屏幕,打起字来。
“爸爸,我害怕。”
下意识地敲出这行字后,塞缪尔愣了愣,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删掉了这段话。这么做只会让父亲平添担忧,而且那个老头子说的话,太过滑稽可笑,从潜意识里,他完全拒绝相信。
塞缪尔的额头抵在冰冷的课桌上,试图以这样的方式令自己冷静下来。一旁的安东尼看他这幅模样,担心他是不是闯祸了,正想上前询问,被阿诺拦了下来。
塞缪尔删完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将通讯器往课桌里一扔,用手臂遮住脸,趴在桌子上。
爸爸,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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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感到口袋里传来振动,立刻掏出手机查看。
“下一节是数学课,也许会拖堂,您在校门口的甜品店等我就好,那家新出的‘红豆沙噗哩’很好喝喔!”
看到这一如往常的可爱话语,亚瑟原本因为久久没有得到回信而产生的焦虑得到了些许平复。看看时间,塞缪尔说的下一节课许是他们学校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
当亚瑟抵达三中门口,正好是放学的时间,学生们从校门口成群结队地涌出,亚瑟同其他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一样挑了个视野较好的位置站着。他的视线从每个路过的学生脸上扫过,身边的家长换了一批又一批,独没有见到塞缪尔的踪影,而稍微令他没有那么慌张的,只有“阿诺的身影也没有出现”这件事了。
等到周遭渐渐冷清起来,亚瑟再也按捺不住,向门口保安道明来意,便很快进了三中,朝塞缪尔所在的教学楼走去。
在上楼时,亚瑟依稀能听见各楼层有老师还在讲课的声音。来到塞缪尔所在班级的后门,他终于看到那熟悉的白色身影,一直悬着的心可算落了下来。
确定塞缪尔是安全的,他本打算转身离开,却被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罗德尼先生看见了:“海默同学,你的家长来接你了。”
塞缪尔愣了愣,跟着其他同学的视线一同望向站在教室后门,正尴尬地转过身,朝自己打招呼的亚瑟。在沉静片刻后,教室里开始逐渐喧闹起来。
罗德尼先生知道这些学生们都坐不住了,便宣布下课,欢呼声盖过了老先生布置作业的声音,动作快的早就拿起书包一溜烟不见了。
同阿诺和安东尼道别后,塞缪尔强忍着激动跑向亚瑟,用手语道:“您怎么直接来这儿了?”
亚瑟的脸上难掩尴尬,正在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时,罗德尼先生叫住了他:“海默医生,海默医生!”
年过半百的老教师的脸上满是笑意,他非常主动地握住亚瑟的手,晃了晃:“海默医生,您还记得我吗?我老伴半年前做手术,本来二院说是无力回头了,我不信,后面转去了四院,有印象吗?”
库尔斯克第四人民医院是亚瑟所在的达尔文研究所额外挂名的公办医院,亚瑟除了在研究所的主要研究工作外,还在四院担任外科主任。
短暂地回忆后,亚瑟道:“是罗德尼夫人吗?记得,夫人最近身体如何?康复得怎么样?”
罗德尼情绪激动地说话都喷出了唾沫星子,一旁的塞缪尔低头偷笑,亚瑟则有些难以招架:“好,好,好!多亏了海默医生!实不相瞒,一开始看您这么年轻,想着老医师都解决不了的毛病,您给打了包票,还担心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拿我爱人做练手。没想到,竟是年少有为啊!在医院时您忙,我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您!所以现在特意过来和您说句谢谢!”
见惯了医闹,这么热情道谢的患者倒是第一次见,亚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应该的应该的,能帮到您真是太好了。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吧。”
“好好好,那海默医生路上注意安全。小海默,今天回家记得好好背公式,下次别再因为公式丢分了!”说罢,便告辞离开了。
“走吧。”亚瑟说完,转身朝楼梯口走去,随后被塞缪尔十分自然地抱住了手臂。
虽说这是父子间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经历了那晚之后,亚瑟对于塞缪尔的感情越来越复杂,甚至在自责,是自己太过越距,因此,便想稍微与养子拉开一点距离:“没大没小,你都成年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松开,好好走。”
放开手的塞缪尔看样子有些失落,却也没有什么怨言,十分默契地和亚瑟保持着一段距离,父子两就这么一路走出了校门。
偷偷用余光观察父亲的脸色,塞缪尔感到心脏异常地疼痛,他开始自我反省起来:我是做错了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不知不觉间已跟着亚瑟来到了之前他在短讯里提到的甜品店,直到亚瑟开口问他:“要常温吗?”塞缪尔才回过神来。
亚瑟失笑道:“想什么呢,傻儿子,你说的红豆沙什么去冰还是常温?这个季节喝常温的比较好。”
塞缪尔傻傻地点了点头。只听亚瑟付完钱后接着道:“有哪些公式不理解的,回去爸爸教你。”
原本因为方才疏离的举动而失落的塞缪尔,此刻那双苍青色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TBC
0.0噫,塞缪尔已经是寂静之主的话,那应该不是空缺的伊榭了叭……那我之前都猜错了呢……空缺的伊榭是另有其人啊0.0
小宝贝被发现了,估计要被不择手段的抓进研究所了……亚瑟快保护好你的小宝贝呀!
亚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