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卡此时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周遭的一切都十分模糊,让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隐约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说话,便想过去看看,而就当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整个人就瞬移到了那些人的附近。
是父亲、母亲还有艾米丽。
艾米丽坐在母亲怀里,拿着手里的玩具,咿呀咿呀的学着母亲的语气。原本正在争吵的木林淳和卡洛琳,见女儿这样,便也只好休战了。木林淳看到艾萨卡来了,便叫他过去帮忙端菜。
原来这里是厨房吗?
艾萨卡感觉自己是飘过去的,他意识到这一点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岂不是哪里都能去?”
下一刻,他就瞬移到了玄鸟山路前,木林渊正带着几个族人扛着新伐下的嫩竹上山,艾萨卡刚想过去帮忙,就听见有人大喊着“起火啦!救命啊!”
艾萨卡没有丝毫的迟疑,马上瞬移到起火的地方,他抬起手,轻易就扑灭了一团火。但火焰却仿佛永无止境,扑灭了这一边,另一边又燃烧起来了。他感觉周遭越来越热,也愈发难以呼吸。突然,一位被倾塌的房梁压住了下半身的族人拉住了他的小腿,双眼空洞,七窍流血:“小少爷,您为什么逃?为什么抛弃我们?”
他慌张地环顾四周,只见更多肢体残缺不全的族人仿佛丧尸一般地朝他缓缓走来。
“您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不救木林先生?”“为什么要放弃我们?”“为什么不替我们报仇?”“为什么要阻止艾米丽?”
艾萨卡想要大声喊出来:“我没有放弃你们!”“对不起!”但不管他怎么用力,都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他拼命地想要解释、挣扎的时候,艾萨卡蓦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看见父亲、母亲、妹妹,远远地站在人群外,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自己。
“废物,真给莫兰家丢脸。”母亲说。
“我将艾米丽和目青托付给你,你却把他们都弄丢了,太让我失望了。”父亲说。
“哥哥,你当时知道我掉在了哪里,却为什么不去把我救上来?我这些年……好孤独……好痛苦……哥哥,你明白吗?”艾米丽说。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也想不出来。
他的确是什么事都没有做到,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玄鸟山也好,“目青”也好,他自以为交予了值得信赖的人,但最终都落得所托非人的结果。
就像那些曾经信任他的人一样。
他什么事都没有做到。
族人们一拥而上,抓住他的手臂、双腿、脖子,用牙齿、用双手,用力地撕扯着他。
但艾萨卡完全感觉不到疼。
他突然想起来:啊,我好像和莲立了约,成为了属徒,所以感觉不到痛的……
“艾萨卡——”
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传到艾萨卡耳朵里时,还隐约带了些回音。
“艾萨卡——”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有些近了。
艾萨卡试图想从族人的撕扯中挣扎出来,但是每当他快要逃脱的时候,就会再次被后涌上来的族人压回去。
仿佛深陷沼泽中一般。
算了,就这样吧,死了……也好。
他不想再挣扎了,如果这样可以令族人解气,让自己解脱,也算是皆大欢喜。
艾萨卡仍由族人们将他的内脏、肢体分解咬断,双眼满是麻木。
“艾萨卡——”
又是那个声音。
抱歉啊,我,可能无法回应你了。
亚尼……
就在自我意识渐渐消散的时候,他却感觉自己被拥抱住了。原本狰狞的族人们瞬间消失,周围的一切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艾萨卡突然发现,自己哭了。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里,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在自己脖颈处的吐息。
这个怀抱是多么的温暖,是多么的令他不舍、令他留恋。
“不要再突然消失了好不好?”艾萨卡悲伤地恳求道。
“哼哼,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可艾萨卡完全能想象出来。
“不要抛下我,亚尼。”
说出这句话之后,艾萨卡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自玄鸟山那天目睹了亚尼的记忆、以及他的真实身份后,艾萨卡起初本能地选择远离亚尼,但随后接踵而至的突发状况,亚尼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以身犯险,也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心软了。
那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了,他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师父的背叛、本以为无缘相见了的亲妹妹的怨恨误解、发现了自己深爱的人居然插手了那年的复仇……种种的因果让他几乎快要放弃思考,这个世界上自己到底还可以相信谁?就仿佛一只沉入深渊的鱼,不管怎么往上游,都只能隐约看见遥远水面上投射下来的光,终究无法触及。
停下来时,不得不承认自己只能存在于黑暗中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是……那样的光束是多么地温暖夺目啊……
他情不自禁地被那道光吸引,即使事实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他仍然无法不去追逐。
“我爱你,艾萨卡。”
对方的语气无比认真,无比虔诚,像是教堂里、十字架下的宣誓,像是肌肤相亲时最温柔、最诱人的呢喃。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他听见自己说。
TBC
可怜的艾萨卡,心里装了太多的愧疚,虽然平时不显,但是心里还是太压抑了啊……
打碎的牙都往肚子里吞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