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后,安全局的人已经撤离出了废弃工厂一公里以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那个“编外人员”一直在亚尼身边,本不应该在这个情况下讨论的,但筹谋了数月的计划被打乱,奕泽有些不甘心。
亚尼似乎是在思考措辞,看起来颇为苦恼,过了一会儿,奕泽见他陡然睁大眼睛,还以为对方想好要怎么和他解释了,没想到亚尼开口,却是抛给了他另一个问题:“八沢院呢?!”
奕泽的眉头更深了:“他也在废弃工厂里啊?你两没有碰面?”
亚尼一拍大腿,道:“我把他给忘了!得赶紧……”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只见工厂所在的方向亮起一道白光,随即,他们感到大地开始强烈地震动了起来。
名方半跪在地上,额头上满是鲜血,可他完全不顾血液流进眼里的痛楚,目光及其眷恋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那个白色背影。
“你回来了……”名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仿佛是下意识地行为,就连他自己也不免感到莫名其妙。
他情不自禁深深注视着那个背影,直到眼前的一切都被白光所吞没——
–
不知道为什么,亚尼想起了他的生母。
就是那个把他遗弃在孤儿院门口,让他自生自灭的女人。
其实那个时候他还很小,约莫四五岁左右,按理来说是记不得什么事的。但是,那把小提琴,和在血水里演奏的母亲,都深深印在了年幼的亚尼脑海里。
长大一些后,亚尼意识到,当时母亲手里拿着的不是弓弦,而是一把颀长的水果刀,而她则用右手做出了托举小提琴的手势,与演奏的姿势完全相反。
就这样,那个女人躺在浴缸里,割腕。
她无视了玩耍回家的孩子,就那样双眼无神地划着自己的手腕,像是一点也不知道疼。
亚尼则完全被吓懵了,两只脚像是被灌了铅,完全无法动弹。他瞪大着眼睛,就这么看着母亲自杀——
后来发生了什么,亚尼完全记不清了,刺鼻的鲜血、冷漠的母亲,已经吓得他完全无法思考。
再后来,就是被母亲扔在了孤儿院门口。
领养他的斯托克警官很少提及那个女人,也许是因为见面时亚尼已经在孤儿院生活了两年,生母早已无从查起了。
在亚尼十岁那年,父子二人如往常一般在桌前吃着早餐。亚尼正狼吞虎咽地吃着吐司夹鸡蛋,而斯托克警官则一边喝茶,一边阅读着最新的库尔斯克晨报。
有时候亚尼也会拿一张来看,他很喜欢看报纸上的图片和一些有趣的新闻。
他吃完早餐,一边喝牛奶,一边从养父手里抽出一张报纸看了起来。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养父这天有些慌乱地把报纸抽了回来。亚尼反应很快,马上攥紧了手里的那张,逆反心理让他无视了养父的反常。
这张报纸上,刊登了一张颇大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眉宇间难掩忧郁,深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一双赤红色的漂亮眼睛虽大却无神,与她的气质完全不符的华丽衣着、灯光闪烁、人潮汹涌的歌剧院则是背景,衬得她整个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孤独。
不知道为什么,亚尼看到那张照片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而版头那加粗放大的黑体安缇语犹如刀一般划过亚尼的心头。
——才华出众的小提琴演奏家 柏妮丝·哈尼雅·史蒂芬妮 于昨日自杀 原因不明
也许是因为那双鲜有的红色双眸,亚尼对她莫名的感觉很亲切。就在他看得入神时,照片中的女人忽然动了起来,动作优雅地拉起了手中的小提琴。
妈妈……
“亚尼?”
……
“亚尼?!”
“亚尼!你醒过来!不要睡!醒过来!”
……
“亚尼!”
一大口空气猛地灌进亚尼的口腔,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虽仍旧有些头昏眼花,但至少他看见了眼前的艾萨卡,心不禁踏实了不少。
随着视线的清晰,肉体的疼痛也接踵而至,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像是刚从轰炸中幸存下来一样,浑身焦黑,还有不少外伤。他环顾四周,发现安全局的同事们都四散在周围,有的倒在废墟中昏迷不醒,而还能站起来的则搬运着伤员。
“发生……了什么……”亚尼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哑得不像样。
艾萨卡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发生了爆炸,原因不明,死了很多人,你先别管其他的,我带你回家,你伤得很严重。”
“不……”亚尼咬着牙,忍着腿部传来的剧痛,“奕泽呢?奕泽在哪?”
艾萨卡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道:“不清楚,爆炸之后,大家都被冲击波撞散了。”
“你走吧。”
艾萨卡双眼难掩震惊,他不解道:“你说什么?”
亚尼的语气不容拒绝:“趁着他们还没有注意到你,快走!……奕泽带的这些人都是追捕逃犯的刑警,你……你被认出来的话,我保不了你……快走!”
艾萨卡只是看着亚尼,眼神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下一刻,亚尼就感觉自己猛地被抱起来,被扛在对方的肩膀上。
自己好歹是一个六十公斤的大男人!这样也太没面子了吧!!!!
“喂!艾萨卡!放我下来!现在的情况临阵脱逃是有违组织纪律的!你给我停下来!”
而始作俑者脸不红心不跳,扛着一个体重和自己差不多的男性,气息也没有乱:“这个计划你本身就没有参与,而且要是没有你叫他们撤离,现在恐怕一个活口都没有。”
亚尼被艾萨卡唬地一愣,心道:的确啊……我连他们到底要干嘛都不知道……等等?等等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参与?没有活口?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
“……”
“……”
空气突然安静。
“你这家伙!居然哐我!”亚尼有些生气。
“别乱动,你旧伤没好还添新伤……”艾萨卡偏过头躲过亚尼的一个手肘,“乖,回我那先给你处理好伤势,我们再交流下情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