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亚尼听见艾萨卡这么说着,那语气无比平和,仿佛他们并没有分手三年,而是从始至终都陪在对方身边一样。
艾萨卡把亚尼的手放回被窝里,起身查看床边的仪器,回头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亚尼活动了下身体,皱起眉头,双眼一闭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用一惯不正经的语气说道:“浑身乏力,四肢酸软,下一秒就要去世了。”
艾萨卡附下身去,双手压在他的枕边,把亚尼整个人都罩在阴影里。亚尼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吓得下意识伸手去推:“你……等下!男……男男授受不亲!”
艾萨卡看他这个反应,忍不住抿嘴笑了。
“这次你居然没跑。”亚尼说完,看艾萨卡愣了愣,便挑了挑眉,“我记得当年在霍克里加,你看到我醒了,可是拔腿就跑。”
艾萨卡也想起来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回道:“也许现在的我成熟多了。”
亚尼没想到能从艾萨卡嘴里听到这么自恋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不小心惊动了伤口,痛得“嘶”了一声,下意识去捂住自己的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变得由原本的中长发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亚尼这才惊恐地说道:“我……我头发呢!”
艾萨卡语气温柔,安慰他道:“伊登给你在上面缝针的时候剃了,现在已经长长了不少。”
亚尼一脚欲哭无泪,向艾萨卡伸出手,“有镜子吗?”
艾萨卡点点头,目光看向屋内的卫生间:“那里面有。”说着就要抱起亚尼,再次把亚尼吓得炸毛,伸手去胡乱推他:“我我我我我自己来!”
艾萨卡不理他,强行把他抱在怀里进了卫生间,亚尼很委屈,自己一个堂堂霍克里加安全局少将,上能徒手爬高墙下能冰河自由泳,既能徒手碎玻璃还能脚踹黑社会,怎么到了艾萨卡面前自己就仿佛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了????而且自己明明好像还比他高一点儿吧!!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睡了太久,亚尼脸色显得虚弱苍白了不少,可剪短了头发后同时整个人却变得清爽了许多,亚尼眯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我还是那么帅。”
艾萨卡看他的表情,忍不住凑到他的脖颈旁嗅了嗅,亚尼心想再这么亲密下去要出事,就手脚并用从艾萨卡的怀里挣扎了出来,艾萨卡怕他摔倒,赶忙伸手扶住他。
“喂喂喂!我靠!你!怎么突然耍流氓!”亚尼再次推开他。
艾萨卡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只是……”
亚尼下意识打断他:“好好好我自己可以来!你出去!”
艾萨卡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我去楼下叫伊登准备吃的给你。”接着走出了房间,留下亚尼一个人站在原地。
亚尼看他走了,对着镜子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一到他面前我就是个结巴脑残啊?!”
客厅里,伊登正在教娜斯塔西亚和哈罗德玩花牌,伊登见艾萨卡下楼,立马放下手里的牌,关切道:“他醒了?”
艾萨卡点点头,对他说:“你送点吃的过去吧,其他的没什么事了。”
“好。”说完,伊登就让小情侣先玩着,自己走进厨房给亚尼准备调养用的食物。
艾萨卡走进S0所在的暗间,问道:“破解得怎么样了?”
S0双手敲得键盘啪啪响,机械的声音语气平缓的回应他:“破解了一部分,剩下的还在进行中,已破解部分已分类,您可以立即查看。”
艾萨卡打开旁边另一台电脑,点开了S0整理好的文件夹。
多个文件夹分别按时间顺序来命名,艾萨卡径直找到了日期标注为那个事件所在节点的文件夹,神情渐渐凝重。
在文件夹里,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一个赫然是他不久前在霍克里加疗养院重创的院长——罗什迪,其标注为“清道夫”,与罗什迪同为清道夫的另一个男人代号为“蜈”,名为德鲁,如艾萨卡所料,当年在玄鸟山上,果然除了当年火烧神社的仇人深海一族,还有其他势力存在。而看到下面一张照片里的人,则令他眼神瞬间充满杀意——备注为“暗鬼”,照片里的人赫然是当年带着幼小的他逃出玄鸟神社,最后在三年前的战斗中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的剑术师父——木林渊。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回到桑遗不过是想把他父亲临终前托付给他的、他却没有保住的圣物大太刀“目青”给夺回来,可最终却不知为何演变成了一场血腥万分的杀戮,现在看来,也许是这三人及其背后的势力在暗处的推波助澜,如今“目青”的下落看来只能从他们嘴里挖出。
“目青”是玄鸟神社自创立初始便存在的一把刀,艾萨卡并不知道它真正的作用以及为何会让各方势力不惜代价抢夺,被灭族时,他也不过八岁,已故的父亲并没有告诉他太多,现在想想,反而有种刻意隐瞒的意思。他只知道,原本由木林一族守护着存放着“目青”的玄鸟山,并由此开始建立了玄鸟神社,此后代代镇守玄鸟山直至灭亡。到了他的父亲木林淳那一代,发生了给全世界造成了巨大损失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霍克里加与法罗门、桑遗结盟,共同对抗普洛兰与启择,其他的国家随后也无可奈何地卷入这场战争。战争的导火索无疑是可笑的资源掠夺,法罗门和桑遗虽然是两个小国,却由于科技的迅速发展,很快便跻身世界经济强国的行列,可土地太小,人口也不会很多,导致其军事力量一直略显薄弱,于是,对两国的科学技术垂涎已久的普洛兰与启择两国便发动了战争,想要分别吞并桑遗与法罗门。可霍克里加的意外参战,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霍克里加自诩为正义之师,提供了大量的兵力与武器,协同桑遗与法罗门作战,力量的差距迅速缩小,正式开始了持续了长达十年的血腥战争。木林一族作为桑遗自古以来暗地里的守护者,自然参与了这场战争。战争结束后,无论是何国籍的民众都承担了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伤痛,也付出了过于惨烈的代价,因此,双方休战,并签订了和平协议,其中包含了约束枪械使用的条约,除国家特殊部门外,其余组织与个人皆不能使用、购买与贩卖枪支弹药,一年之内,不计其数的枪械弹药被销毁,为了今后就算发生争执,也能把损失压到最小。艾萨卡的父亲、木林一族最后的家主木林淳在这场战役中失去了双腿,木林一族也在其间失去了大量的战力。那些人想必就是在此之后,对“目青”起了歹心,开始策划杀人夺刀。
艾萨卡继续往下看,记住了几个关键人物的脸,拉到最后时,发现了霍克里加安全局的标志。
竟然霍克里加政府也参与了吗?艾萨卡心想。
接着便是一串名单,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标注了“已死亡”,死亡日期大多是三年前玄鸟山之战的日期,还有一些是之后不久便宣布死亡的,如今只有两个人显示还活着。这二人的称号在杀手界里无疑都是如雷贯耳般的存在,不过他们在近几年都销声匿迹了,没有人能确定他们的死活。艾萨卡当初在霍克里加时就一直很好奇他们的身份,没想到居然是政府豢养的杀手。名单上,一个是称号为“笑面丧神”的阿诺·以利亚,身为杀手的他惯用的武器是一把可伸缩的巨型大镰刀,是个善于打群架的主,名单上没有他的照片,只有一张戴着诡异笑容面具的抓拍,看来一直被霍克里加政府隐藏得很好。另一个则是称号为“鬼刃兆命”的安东尼·以利亚,腰后常背有一把军刀。关于这位杀手的光辉历史,艾萨卡倒是一直觉得挺有意思,倒不是因为他多么血腥残忍,而是他居然在某次一人端了一个贩毒帮派据点后,顺手救出了一群长期被帮派诱拐并囚禁的失足妇女们。意外的是这个人的资料里有清晰照片信息,只不过是一张小孩的脸孔。这个小孩满脸脏兮兮的,穿着一件陈旧破烂被洗得发白的淡蓝色衣裳,表情却是笑得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脏乱的黑发下露出了一双赤色的眼睛,正充满笑意地看着镜头。
浏览完全部信息后,艾萨卡突然想起什么,便问S0:“对了,之前在星野拿到的资料有什么进展吗?那位自称130的人其从属有什么眉目了吗?”
S0随即回道:“按照其面部信息分析,此人不存在星野政府资料库中,星野周边帮派组织同样没有搜索结果。唯一的线索是他播出的电话号码从属地为库尔斯克,目前正在从新获得情报中寻找相关信息。”
“哦,这样。”艾萨卡刚想起身离开房间,却被S0叫住了:“整理过程中,破解了库尔斯克疗养院的相关研究材料,是否整理刻盘?”
艾萨卡犹豫了一下,低头沉思片刻,回她道:“你先继续破解分析剩下的吧。”
S0表示了解,便继续做她的工作了。
艾萨卡再次来到客厅时,看到亚尼已经可以端着盛着热汤的碗一边喝一边和哈罗德玩花牌了。
他心想,这人恢复的还挺快。
艾萨卡走了过去,坐在亚尼旁边,看他们玩。亚尼见他来了,也面不改色地继续玩牌,看都没看艾萨卡一眼。
伊登在一旁看着觉得十分震惊,上次亚尼来桑遗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多!他还想看自己大哥被调戏之后窘迫的样子啊!
一群人打着打着,艾萨卡突然抽出亚尼手里的一张牌,说:“出这个。”
“哦。”亚尼垂眼一脸淡定地任他把牌丢出去,再抽回来一张。
“等下带你去配副眼镜?”艾萨卡问。
“好啊。”亚尼继续淡定。
“玩完这局就去吧。”艾萨卡继续说。
“行。”亚尼依旧淡定。
伊登目瞪口呆——这两个人是灵魂互换了吗!
艾萨卡参与后,不知道为什么亚尼的手气突然变好,并且很快就喊了胜负。清算完分数后,艾萨卡就带着亚尼披上外套离开了。两人走后,剩下的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觉得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娜斯塔西娅女士首先发言。
“在木林哥出来之前他没这么冷漠的!”伊登接着说。
“吵架了?”哈罗德提出了问题,另外两个人一齐看向他,他随即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我猜的,亲爱的和我吵架时性情也会变……”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娜斯塔西娅揍了。
木林一行人目前所在的城市名为鹿岐岛,是桑遗近年才开发完毕的一座小岛屿,因其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岛上有着不少或壮丽或清新的自然景观,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岛上处处皆是的枫树,因此鹿岐岛也有枫岛之称。亚尼与艾萨卡行走在两旁都是红枫的街道,秋日的阳光洒下给随风飘舞的枫叶镀上了一层金边,与霍克里加不同,身旁偶尔有凉风吹过,只会让人感到清爽舒适。路上,亚尼总是时不时摸摸自己头顶的短发,看来还是不太适应。艾萨卡看他这样,便问道:“要不然等会儿顺便去买顶帽子?”
亚尼撇了撇嘴,说:“没事,就是很久没有留这么短的头发了,感觉有点新奇,你高中那会儿不还留着长发吗,小辫子多好看,你现在这头发也太土了。”说着还揉乱了艾萨卡的发型。
艾萨卡轻声笑了笑,姣好的双眼就这么看着亚尼,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反倒是一般吊儿郎当的亚尼不好意思了,他躲开艾萨卡炙热的目光,轻咳一声,快步走向不远处的眼镜店。
“欢迎光临。”店主是一个身穿桑遗传统服饰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看到有人进来,便起身招呼:“客人是想要配眼镜还是买太阳眼镜?”
亚尼抱臂撑在玻璃柜上,低头看了看柜里陈列的镜框,说:“配眼镜。”
店主微笑道:“那您慢慢挑,这边是金属材质的眼镜,可能会有些重,这一边是最新的橡胶材质镜框,不仅轻,还耐摔。”
亚尼随着店主的介绍浏览着这些眼镜框,接着被艾萨卡拍了拍肩膀,只见他手上拿着一副红色的无框眼镜,递给自己。亚尼接过,对着镜子戴上。
“……”亚尼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居然感觉这幅眼镜与自己意外合适,当即二话不说决定就要这副,报完度数后,一摸兜,意外地掏出了一张信用卡和一张印有自己头像的伪造身份证。他回头看向艾萨卡,对方微笑道:“随便用。”
走出眼镜店,重新戴上眼镜的亚尼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许多,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愉快道:“这个世界真是过于美好!”
艾萨卡走在他身旁,只是默默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就当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亚尼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两指夹起信用卡在艾萨卡面前晃了晃,说客气道:“真的随便用吗?”
艾萨卡柔声说:“那当然。”
亚尼便一脸坏笑,勾过他的肩膀,说:“走,咱们买衣服去,我实在无法忍受你穿衣服的品味了,简直糟蹋了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
艾萨卡无奈地看着他,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向附近的商场。
其实,他那时只说“我听到了”,而没说“好”或者“不好”,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与亚尼复合是对是错,亚尼想必也听出了他的犹豫,没有戳破罢了。现在亚尼想要维持表面朋友的关系,他便陪他演好了。
等两人穿着全套崭新的衣服从商场走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周围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不远处的一条美食街都一个接一个地亮起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刚刚放学了的少男少女成群结队涌进人群,也有不少穿着桑遗旧服饰的人们成双入对地在街上行走。亚尼好奇为什么这里的人怎么大多都不穿平常的服饰,而是穿着一些奇异非常的服装,便从一旁的小吃店里买了一串花枝丸,顺便向老板打听道:“请问一下,附近是有什么活动吗?”
老板听后便笑道:“看您的样子,是异国的游客吧?今天您真是赶巧,今夜有烟花晚会!这不,附近的居民和游客都聚到这里来参加庙会啦!”
亚尼听完笑着夸了几句手里的花枝丸好吃,顺便给在不远处等着他的艾萨卡带了一串。
“听说这附近今天有烟花晚会,去看看吗?”
艾萨卡接过花枝丸,却只是拿在手上,看亚尼一脸兴奋的样子,便道:“好。”
亚尼看他把花枝丸握在手里,并没有要吃的意思,便感到奇怪,随口道:“你不喜欢吃这个的吗?”
艾萨卡愣了愣,随后便咬了一个肉丸下来吃,吃完之后给了亚尼一个微笑,说:“刚刚不饿,挺好吃的。”
亚尼“啊”了一声,说:“哦没事,吃点垫垫肚子,不然等下光顾着玩饿坏了就不好。”
艾萨卡吃完剩下的几颗,扔掉竹签用纸巾擦了擦手,对亚尼说:“走吧。”
庙会里各种小玩意琳琅满目,有桑遗传统各式各样的妖怪面具,一些男孩子戴着它们在女孩子面前动作夸张地左跳右跳,引得女孩子们捂嘴轻笑出声;还有一些刻着安缇语的平安木符,传说是山上的仙人开过光可以保平安的,那些摊位前有许多穿着旧服的女人们踏着木屐哄笑挑选着,讨论着哪些带回去给丈夫或者孩子们,保佑丈夫事业顺利,孩子平平安安;一些孩童们凑在装满水的塑料盆前,用小渔网捞着里面灵活机警的小金鱼们;稍宽一些的街道上,演员们站在挂满灯笼的花车上,穿着华丽精致的桑遗旧服随着音乐的鼓点起舞歌唱。
亚尼与艾萨卡走在人群中,都不禁被周围的环境所感染,原本因为各自心事重重而压抑的表情逐渐也轻松愉快起来。路过一家面具店时,亚尼随手取下一副狐仙的面具,戴在脸上,朝艾萨卡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持扇动作,学着一股不知道哪里看来的阴阳怪气的腔调对着他说:“愚蠢的人类哦!本狐仙大人今日驾临此地,见到本尊还不速速拿些好吃的好玩的上供!不然今晚就去你家吃小孩!”
艾萨卡被他这幅样子一逗手心朝外挡着嘴笑得停不下来,边笑边说:“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亚尼也笑着摘下了这幅面具,回身付钱给店主,把面具随意地戴在头上,嘚瑟地挑眉看着艾萨卡,说:“有那么好笑吗?我看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桑遗古时候一堆乱七八糟的妖怪,一下是刮大风淹没海岛一下是仙女下凡的。”
艾萨卡渐渐停住了笑,定定地看着亚尼,认真地说:“很适合你。”
亚尼“噗嗤”一声,说:“什么啊?明明是我长得帅,配什么都很帅!”
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绚丽的烟花接二连三地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开来,人们的目光瞬间被这场光彩夺目的烟花表演所吸引,纷纷望向天空,指着不同色彩形状的烟花兴奋地呼喊着。亚尼拉过艾萨卡的手腕,说:“走,咱们去一个视野更好的地方。”
两人一同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坐下,附近虽然依旧时不时有人嬉笑着走过,可总归是比刚刚拥挤的庙会里好得多。亚尼用手对着天空比了一个拍照的手势,眯起一只眼睛对准接二连三绽放着的烟花。艾萨卡见了,便说:“我应该带个相机出来。”亚尼却笑着收回手,说:“没事儿,我就随便比划,我拍照不在行,拍不出什么好东西。”
感受到艾萨卡的目光,便转过头望向他:“看着我干嘛?”
艾萨卡注视着他的眼睛,回道:“你好看。”
亚尼勾起嘴角笑了:“哦,那你看吧。”
艾萨卡的眼神无比温柔,他说:“一直看着。”
只见在天空之中绽放的烟花带来的光彩时明时暗地打在对方的脸上,雪亮的月光柔和了彼此近在咫尺清晰的眉目。艾萨卡慢慢向亚尼凑过去,亚尼也回应了他,也朝他俯过身去,就在双唇快要触碰之时,艾萨卡突然偏过脸,把头埋在亚尼的肩膀上。亚尼愣住了,随后发现艾萨卡牵住了自己的手。
“有件事,在我们和好之前,我想你有必要知道,知道之后,再决定吧。”艾萨卡轻声说道。
亚尼垂下眼,反握住艾萨卡的手,说:“好,你说。”
只听艾萨卡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注视着亚尼的双眼,说:“亚尼,你也注意到了吧?伊登对我的称呼,他叫我木林。”
“嗯,这是你在桑遗的名字吗?”
“是的,我的真名是,木林艾萨卡,我不姓莫兰。”
“……嗯。”亚尼耐心等他继续说。
“也许大多数人觉得,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而对于我来说,名字承载着一个人的过去,经历过的那段人生,以及存在的意义,即使不喜欢,不愿意承认,都是他不能舍弃,也无法忘却的。”
亚尼听他说这话时,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三年前之所以同你分手,那是因为我一直以来,身上背负着许多条人命,我需要给他们一个答复。”艾萨卡语气平缓而认真,“我当时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亚尼表示理解,说:“你怕我等你吗?”
艾萨卡笑了,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继续说:“我的确差点死了,不过说起来,现在的我与死了其实也没有差多少。”
“我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亚尼。”他看见艾萨卡这么说的时候,眼神如同死水。
“为什么?”亚尼此时的表情十分认真,他说话的语调尽量放轻,仿佛生怕惊动了这潭水。
“为了活下去,我与一位智者伊榭立了约,拥有了某些能力,但是作为代价,”艾萨举起与亚尼十指相扣的一只手,“现在的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亚尼握着艾萨卡的手紧了紧,只听他接着说:“感觉不到触碰,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热,感觉不到痛,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连自己哪里受伤流血了,都注意不到,甚至连食物的好坏也品尝不出,吃什么都如同嚼蜡,不知其味,进食不过是为了维持生命,对我而言根本毫无乐趣可言。”
亚尼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艾萨卡苦笑着对他问道:“变成了这样怪物的我,你还能接受吗?”
亚尼听后,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晚风吹起两人单薄的衣摆,远处的烟花依旧不断绽放,人群仍然嘈杂喧闹,可山上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就在艾萨卡以为亚尼是在拒绝自己时,听见了亚尼在他的耳边短短地吟唱了一句:“Fy Dyuio paim fyv.”接着握紧艾萨卡想要抽回的手,直接扣住他的头亲了上去。
艾萨卡感到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接着便渐渐地可以感受到来自对方掌心的温暖,以及,唇齿间的缠绵。亲吻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便喘着粗气分开。艾萨卡直视着亚尼,眼神复杂,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亚尼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该我说了。”亚尼扶了扶有些倾斜的镜框,脸上带笑却眼神坚定:“我是感染者,你能接受吗?”
艾萨卡本还在因为刚刚那短暂且如同梦境的体验导致无法思考,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了亚尼所说话语的意义。
而且是因为他刚刚在用符拉夏语吟唱了什么,才让自己重新感受到了一瞬真实。
亚尼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继续,他眼神带笑,深深地看着艾萨卡,等待着他的回复。
只听艾萨卡回给他一个温柔的表情,说:“那又如何呢,我依旧爱你。”
亚尼听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仿佛压在他身上多年的包袱终于可以放下一部分,让自己可以暂歇一会儿,他抱住艾萨卡,同样回应道:“我也爱你。”
即使没有亚尼吟唱带来的幻觉,艾萨卡此时将爱人抱在怀里,也从心底涌上了一股浓烈的满足感,这是一种被他人需要,被承认,被珍惜而带来地一种情绪上的感知,不需要肢体的回馈便能直达内心,从而获得满足的绝妙体验。
“所以……我有点好奇,你刚刚那句歌词是什么意思?”两人在下山的路上时,艾萨卡忍不住问道。
“哦,意思大概就是,那都不是事儿。”亚尼一脸愉悦,幼稚地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怎么样?我唱得好听吗?”
艾萨卡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亚尼不开心了:“你笑什么?我没有五音不全吧?明明刚刚你自己也很享受啊!”
艾萨卡很久没有笑得这么痛快过了,好像只有和亚尼在一起时,他才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艾萨卡夸赞道:“好听,就像你高中时在试卷上写的字一个水平!”
亚尼听他把自己的歌声与自己高中时龙飞凤舞的字相比,不屑地挑了挑眉:“切,你不喜欢吗?”
只听艾萨卡带着笑意的声音回道:“喜欢,你怎么样都喜欢。”
亚尼瞬间耳根发红,甩开他的手立刻迈着他的大长腿向前去:“走了!”
“你去哪?”艾萨卡立即跟上他。
“回家!”
TBC
妈的,恋爱的酸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