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尼离开安全局特殊情报厅后,原本打算径直离开,却被刚走出会议厅的埃里克叫住:“喂,亚尼。”

 “怎么了?”亚尼此时又恢复了他往常那副大喇喇地写着“我都随便”的模样,眼神轻浮地看着埃里克。他将自己失而复得的爱刀“兆命”挂在腰间的皮带扣上,外面套上了一件又厚又长的风衣,整个人都掩盖在了深蓝色下,也正因为如此,埃里克没有发现他藏在衣下微微发抖的双手。

埃里克递给他一份资料,道:“这个是参谋长离开前嘱咐我交给你的新任务,很遗憾,假期这次是真的不得不提前结束了。”

亚尼勾起嘴角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接过埃里克手上的文件:“我也习惯了,这次还是和你搭档吗?”

埃里克叹了口气,说道:“很遗憾,这次你的搭档不是机智可爱勇敢英俊的我,老子还要处理之前法庭的收尾。”

亚尼翻开资料,发现其中执行人列表里,一行写着自己的名字,后面紧跟着的,便是“蔻蔻·玛蒂亚”,这位是安全局里无人不知的酒鬼,只要不是工作期间,整个人绝对都是泡在酒精里的,亚尼甚至和奕泽开玩笑说过,该不会砍这丫头一刀,溅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伏特加吧?他粗略地往后阅览了一段,呼吸猛地一窒。强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他面色如常地朝埃里克问道:“法庭那个时候,那对作为人证的情侣现在怎么样了?”

埃里克抬眼看向亚尼,说:“女孩子被父母带回家幽禁起来了,她父亲被工作单位辞退了,他们一家现在很不好过,上一回克劳馥去回访的时候,直接被轰了出来,她母亲看见警察就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分子一样,尖叫着把她往外推,克劳馥说,最终也没见到那个女孩子一面。”亚尼听了,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埃里克接着说道:“关于那位女孩的男朋友,他父母是商界人士,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警察厅……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结局吧?不过好在你那天凌晨救到的那位女士,好像叫凯瑟琳?”

亚尼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还好吗?”

埃里克道:“凯瑟琳被她父母接回家了,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

所幸,这件事的最后还是有那么些受害者能得到救赎。亚尼朝埃里克伸手,道:“有烟吗?”

埃里克掏出烟盒,让亚尼抽出一根,自己也拿出一根刚准备点上,就听见亚尼压低声音,用一种与他整个人往常的气质截然相反的语气说:“埃里克,当时在疗养院将我的行踪暴露给那群人的是你,对吧?表面上行动安排是我去盗取资料,你在后方进行情报支援,其实,你真正的任务是通过网络后门找到情报,接着,顺路,让我被围杀在那。到时候既能拿我的失踪作为搜查那所疗养院的理由,又能除掉我这个当年“行动”的参与人。就算我祸害遗千年地命大,没死成,也早已神智不清了。除了组织需要公开的,其余的话压根没有作为证据的必要。真是一石二鸟啊。我只是没想明白,既然想要一只孤狼被狮群撕碎,为什么如今又要还给他一双利爪呢?”

埃里克见对方不再装模作样,也大方地露出一个森然的笑:“首长的意图我不会越距揣摩,我只管执行命令。而你,也该如此。”

正在两人的气氛就要剑拔弩张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位穿着黑色背带裤,随意地把安全局警官制服搭在肩膀上,一身酒气、满头银发的灰瞳女性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范围里。她看见亚尼和埃里克,原本迷蒙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埃里克一见她就露出慌张的神情,匆匆跟亚尼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便逃之夭夭。

那位女性走到亚尼面前,轻车熟路地拿走亚尼指间的烟,自顾自地点上抽了起来,接着一脸不解朝他问道:“他怎么跑得这么快?”

亚尼假咳一声,朝她晃了晃手上的情报资料:“蔻蔻,这次多多指教咯。”

蔻蔻眯眼看了看亚尼,伸手去撸了一把他的头发,答非所问道:“你剪什么头发啊,快去接个发,我看不惯你这么干净利落的样子。”

亚尼也习惯了她这种自顾自的说话方式,便朝她笑笑,两人约定好下次碰面的时间地点,便挥手告别,临走时,蔻蔻突然想起什么,拉住了正要离开的亚尼:“哦对了,斯托克警长回国了,他说如果我看见你,叫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家,他想死你了。”

“……”亚尼先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我这就回家。”

当亚尼提着一大瓶伏特加进门时,他感叹道自己没有买太多酒是对的,因为他刚一走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酒精味呛得差点无法呼吸。

只见他那位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养父——维克多·斯托克警长正怀抱着一瓶烈酒,他一头发白的短发,脸上布满皱纹却不显苍老,眼神明亮,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赛马节目,听见儿子回来的声音,也没有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

  “啊呀!跑快点!跑快点!超!超!超!哎呀……!”

“您这是从哪拜佛求经回来呢?”亚尼在茶几上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可以放置酒瓶的地方,便只好把酒瓶搁置在桌腿旁。

维克多伸腿踹了亚尼一脚,佯装生气道:“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爸爸我兢兢业业地为霍克里加四处奔波,还不是为了养你这个小白眼狼吗!我一回来就看见水电费的单子塞满了信箱,你抽空去交个电费怎么了?不会用自助仪器,就去找前台的工作人员嘛!”

“麻烦。”亚尼躲开了养父那可以踢断骨头的一脚,转了个身,将被冰霜打湿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解开腰带上的扣子,把“兆命”斜放在墙角。

“哟,他们把兆命还给你了?”维克多虽然喝的满脸通红,却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外表朴素的军刀。

“嗯。”亚尼粗暴的解开制服上的几颗扣子,拿过一瓶未开的伏特加,徒手拧开瓶盖,径直倒在沙发上,同父亲坐在一起。

“还给你了就好,可怜我的儿子明明那么优秀,那些还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地搞内斗,照我看,你干脆辞职算了,也像老头子我一样领个清闲的职位,给他们那种人卖命,没意思,”维克多搂过亚尼,揉了揉他的脑袋,“哎,我不在家这么多天,电视都积灰了。”

“爸……”亚尼哭笑不得地推开父亲,制止了他这种仿佛还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的举动,对于父亲说的话,他听后也只能笑笑,若是真的露出一丁点儿想要甩手不干的意思,恐怕没过几天,就得横死在什么地方,何况他对此也不是很在乎,准确地说,他其实对大多数的事物都不是很在乎,包括他自己的性命。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安全局才不顾父亲的反对将自己划入特殊情报科,他们需要的就是一条又听话又凶狠的走狗。三年前收走技术科特意为感染者打造的三把特殊武器之一的“兆命”,也有点主人见家犬违抗了自己的命令,便停止供给它食粮的意思。

维克多大笑着放开亚尼,道:“好了我知道你不会用,桑遗那小子还活着?”

“啊?!”亚尼瞪大眼睛看着维克多,没想到这位平常不着四六的老头消息这么灵通。

“别一副惊恐的表情好吗?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心里那点事我还不清楚?”维克多一副“老子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看着亚尼。

原来是猜的,亚尼无奈地偏过头忍俊不禁道,“是,您可是当初库尔斯克万事通警长,什么事儿都逃不过您的情报网。”

维克多挑了挑眉,屈指给了亚尼脑袋一下,道:“你这点就不如奕泽那小混球了,藏不住事儿,”他拎起一瓶酒喝了一大口,接着道,“仔细想想,你没走到高处也是好的,在那群人里说不定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亚尼不是很想继续讨论关于安全局的话题,便转移话题道:“爸,您就不用操心我了,您这是从哪回来?”

维克多与亚尼用酒瓶碰了碰杯,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去了趟普洛兰,看到一口钟,还拍了张照,来我给你看看……”

当天夜里,父子二人喝完了面前所有的烈酒,满脸通红地一会儿大声唱歌,一会儿四仰八叉地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趴在沙发靠背上,一会儿大骂着安全局那群把人当机器使唤的高层,一会儿指着电视节目里的演员捧腹大笑,末了,清醒后发现自己躺在茶几上的亚尼揉了揉双眼,房间里只剩电视机忽明忽暗的光,他看着横躺在沙发上手里把遥控器当成酒瓶紧握着的父亲,傻笑了一下,随即晃晃悠悠站起身。他将父亲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墙送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好不容易把人正确放置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离开,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小安东……安东尼……从你还小的时候……上面要求我把你培养成一个……一个冷血、毫无人性的兵器,可我偏不!”亚尼听见父亲喃喃道,“你绝对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是一个人!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样的……今后的路你想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别管……别管……”渐渐地,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亚尼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亚尼解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双已然苍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放进被褥里。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时常不着边际,却对自己倾注了所有父爱的男人,想起了艾萨卡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名字承载着着一个人的过去,经历过的那段人生,以及存在的意义,即使不喜欢,不愿意承认,都无法舍弃,也无法忘却。”

亚尼心想,是了,我不会忘记,也不会舍弃,那个曾经名为安东尼的自己,抑或是现在作为亚尼存在的自己,都是自己。他关上父亲卧室的门,回到客厅瘫坐在沙发里,将自己埋入了黑暗中。

TBC

2条评论

  1.   “小安东……安东尼……从你还小的时候……上面要求我把你培养成一个……一个冷血、毫无人性的兵器,可我偏不!”

    “老子的梦想是培养一个相声演员!!!!!!!!”
    ……这tm不用培养这是遗传吧我说!!!!!!!这养父是德云社社长吧!!!!!!!

    还拍了一口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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