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吻是一场无声的狩猎。
拉维恩扯着珀雷的衣领,他加重了力道,直到嘴唇上的味道彻底盖过自己喉中同样的腥甜。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忘却绝望,哪怕这二者实际上并无区别。
拉维恩喘着粗气死死地扣住猎人肩膀上的伤处,用了十成的力气,然后将与他捆在一起的椅子扔到一边。劣木撞上铁皮墙面的轰响让他们都静止了一秒。
当他扬手抽去腰带时,猎人紧绷的腰腹猛地弹动了一下,拉维恩的心脏立刻攥紧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抵住了对方淤血的肋下。
即使遍体鳞伤,猎人也依旧有着远超于他的力量。
“不许动。”
他哑着嗓子威胁,声音粗粝得像吞下了砂子。掌心之下,受伤的皮肤正散发出诱人的热度——那是内部出血的反应。珀雷的喉结蠕动着,细小的血珠从脖颈的青筋上划过。拉维恩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突然失去了将手移开的力气。
因为失血过多,猎人似乎有些意识模糊,还没有发觉他的真正意图,但这沉默就像定时炸弹。为了阻止随时可能到来的反抗,拉维恩的双膝牢牢地压在珀雷的大腿上,抵住那道骇人的豁口。淡黄色的组织液裹着血丝渗出来,蹭在拉维恩的裤筒上,廉价的亚麻上早已经沾满了尘埃,少许的鲜血甚至无法让那晦暗的颜色变得更加污浊。
“……不许动。”
拉维恩喃喃着,重复那句无用的警示。他松开手想要倾诉,去宣泄,去中和被裹挟在列车轰鸣之中,几乎要把人逼疯的宁谧。他听得见珀雷的呼吸声,而他血液的奔涌逐渐跟上了对方沉默的节奏。
几秒钟的恍惚之后拉维恩才意识到自己正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胸腹,那里正缓慢地起伏着,这让他看起来平静得不可思议。年轻人着迷地摩挲着,手掌下的触感是紧实而粗糙的,交错纵横的伤疤自从离开了照料后就未曾得到过精心的养护,拉维恩手掌轻轻施力,那些突起的痕迹就在他的指腹下凝出汗来。
他几乎能在脑海中描摹出每一条痕迹。他曾无数次地抚慰它们,从未越线,可日益膨胀的欲望早就抵住了他的喉头。有时他甚至会呆呆地凝望着珀雷没有被伤疤染指的皮肤,幻想那些骇人的伤口一路延伸过去,这样他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将他渴求的一切都收入手中。
以治愈为借口。
肾上腺素和歌的诅咒不过是完美的借口,足以掩盖他卑鄙的欲求。而现在,背德的渴望随着被压抑的感情而释放,与疯狂一同汇成了这场肮脏洗礼中的冰冷圣泉。
现在,他终于得以享用这具身体。年轻人安静地抚摸着,感受着指尖下的脉动。如果不是那些间歇性的动静,他甚至会以一个医生的眼光认为珀雷毫发无伤——而他本该被痛苦拖进漆黑的深渊,狠狠地跌落在拉维恩的脚边。
在这场扭曲的狂欢中感到疼痛的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拉维恩的双手一路上溯,终于在指尖陷入那个湿热的创口时停住了。一股不合时宜的确幸几乎令他露出笑容。
外在再怎么冰冷,内力跳动的仍然是鲜活的痛苦。年轻的医生凑近伤者的颈部,用舌尖挤进那散发着热气的伤口。珀雷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吸,动脉小幅度地痉挛起来。这让他有了种被回应了的欣喜。拉维恩合上牙齿,静静地感受那一小块皮肉的脉动,企图获取更多。
就在这时,那具身体有了动作。拉维恩近乎惊恐地看着珀雷慢慢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缓缓向他的方向转去——
“拉——”
森冷的恐惧在瞬间将他攫取。
视线即将相接的那个瞬间,拉维恩用力闭上了眼睛。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松开伤口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对方翻过来的。他伸手摁住对方后脑的动作几乎是出于本能,直到听见那声撞上地面的闷哼。
“不要回头……”
指尖插在毛茸茸的头发里,他向着那布满血污的脊背俯下身去,嘶哑地,声音吐露着恶毒,那是痛苦最好的掩盖。
“……不要回头。”
在撕去伪装的那一刻,他最终失去了面对的勇气。无论那双眼里盛着什么,都会令他彻底失控——他早已经无法回应,更无法挽回。
现在他趴伏在珀雷身上了,一只手牢牢地将对方的脑袋按向地面。狂欢在嘶鸣一般的喘息中进行下去,另一只手逐渐向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被大块血污覆盖的皮肤。向下,再向下,一直挪动到胯部坚硬的骨骼,食指与拇指擒住大腿根部那块仍然柔然的皮肉,像是要给予慰藉一般地抚慰着。
下一个瞬间,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的指尖骤然陷了进去。
就在这时,身下的腰腹弯起,然后突然挣扎起来。拉维恩吓了一跳,险些被甩下去。被踹中的大腿痛得像是断了一样,他抽着气,几乎以为自己悲惨的尝试即将迅速宣告破灭——直到一切就突然重新归于沉寂。
就好像用尽了气力,又或者失去了伤害的勇气。
当他再度试探着将手指伸入时,对方的身体比刚才绷得更紧了,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攻击。拉维恩的心脏发紧,他艰难地用着力,在挤入内部后,他的指节立刻被灼热的黏膜包裹住了。年轻人没有心思去享受这份狎昵,在湿润的内壁近乎亲昵地纠缠而来时,他急躁地曲起指节,探索着每一寸新的领土。
他的企图落空了。除了肌肉反射性的蠕动外,他的动作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又挤入一根手指,然而,不管是暧昧的摩挲还是粗暴的抽插都石沉大海。
拉维恩急促地喘息着,缺少润滑让他的第三根手指挤得发痛。他咬着牙将手指一推到底,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珀雷衬衫下坦露的一小节脊背,试图捕捉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而他什么都没能得到。
绵密的内壁轻轻抽动着,试图挤出侵入体内的异物。除此之外,只有压抑着的呼吸声能够证明与他做爱的仍是一具活物。没有抗拒,也没有应和,身下的男人任由他肆意翻搅,但沉寂依旧。
与恐惧一同燃起的,是近乎绝望的怒火——即便他做到这个地步,珀雷依旧不在乎吗?他甚至不屑于反抗,宁愿锁紧四肢,不愿施舍一丝回应。
拉维恩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珀雷体内的高温本应在这严寒里令他感到舒适,而他却觉得皮肤几乎被灼伤。
一股酸涩涌上鼻腔时,他抽出了手指。
“接下来,我会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他伏在对方的耳边低语,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句子,“如果你不想这样……就来阻止我吧,像你抹杀其他人一样。”
“现在还来得及。动手,给你心中那个无罪的我建一座坟墓吧。”
他等待着珀雷翻身跃起将他推开,但回应他的只有悲戚的沉默。
于是他掏出自己的性器。在肾上腺素催化下,它颤巍巍地挺立在森冷的空气之中。年轻人未经人事的性具筋络纤细,浅淡的颜色在其没入臀间时显得出种古怪与旖旎参半的观感。
疼痛——这是他最初的感受。珀雷的身体仿佛上了冻,初次被开垦的甬道箍得他疼得发紧。拉维恩加大了力气缓缓推进,直到胯骨终于贴上了对方,冷汗才迟了一步贴住了他的额发。
他停在原处适应了几秒,对方体内鲜活的热度经由不可思议的器官传递到自己身上,年轻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快感,一股无名的火焰便由小腹开始沿着血管灼向四肢百骸。如同醍醐灌顶般地,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掐住对方腰侧的手在突如其来的刺激下陷进柔软的皮肉。
感官适应之后,恐惧和疼痛很快就被难以言喻的快感冲散了。几乎是在抽送的第一下,拉维恩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太超过了,这比他能想象到的最扭曲的快慰来得更多、更猛烈。黏湿的内壁温存地挽留意图抽出的性器,又在他再次捅入的时候顺从地敞开,这般全然接受掌控的乖顺让拉维恩血脉偾张。
那些最直白、最炽烈的情绪随着每一次冲撞在他的脑海中激荡,不断升腾的情欲和痛苦在律动中被绞在一起,逐渐水乳交融。拉维恩发出一声呜咽,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同时撕扯着他的心脏与胯骨,他必须停下,但他绝无停下的可能。
这得逞的瞬间,宣告了过去一切的终结。
拉维恩粗喘着俯下身去,一口咬住珀雷的后颈,好转移眼底的酸涩。若非如此,他几乎已经无力阻止自己发出抽噎声。
鲜血划过猎人大腿根部的时候,泪水也滴在了他的脖颈上。珀雷哆嗦了一下,越发沉寂下去。拉维恩收紧了下颌,将那一小块皮肉衔在齿间,直到再一次尝到他渴求的温暖。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珀雷被绑住的双手紧握成拳,大拇指的甲面一片惨白,被他攥在掌心的腰侧偶尔会轻轻弹动,很快在他眼中变为模糊一团。视觉的退却让耳中的震颤更加清晰起来,他听得见珀雷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急促,夹杂着牙齿相撞的轻响。这是他能够从对方的身上得到的最后的回应。
眼角的泪水有节奏地落在对方的脊背上,也落在拉维恩的手臂。他仰起头,将回流的咸味和铁锈味一起吞入腹中。他选择了将所有的勇气倾注在这场疯狂而暴戾的告别上,将其肆意挥洒,消耗殆尽。
他们以野兽交媾的姿势交缠着,仍然带着余温的体液斑驳地顺着猎人的大腿淌落下去,接而滴到一片污浊的木质地板上。
他曾是个懦夫,现在已是狂徒。但无论懦弱还是卑劣,注定全盘皆输。
车厢剧烈地晃动着,藏匿在阴影中的水渍逐渐显现出来,折射出一小块斑斓的光晕——有更多的泪水正顺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滴落在猎人的身体上,像血一样温暖,像血一样沉重。
在这无月之夜,所有的光都在千里之外,他们唯一能触碰到的只有彼此的罪恶。
欲望是一种易燃物质,它啃噬着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心跳声一次比一次强烈,所有的热度一齐涌上大脑,血液逆流而上。
拉维恩在一片蒸腾的热量中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仰视着他们头顶一片黑暗的车厢——他终于意识到这是顶峰到来之前的预兆。
他发出一声哽咽般的喉音,过于激烈的快感令他头昏脑涨,但有一个事实依旧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他每一次进出,这场绝望的狂欢就离结束更近一步。
然而他已经无法停下了,临界点爆发的情欲推着他向前,耀眼的白光在大脑中嗡鸣,令巨大的疲惫感与失落感一齐涌上大脑。
情欲带来的燥热不用多时便被干冷的空气卷得一干二净,拉维恩颤抖着,汗水在衣料与皮肤之间冷却下去,刺骨的寒意让他牙齿打颤。疲软下来的性器仍然被温驯地包裹着,黏湿感让拉维恩后背发紧。
火盆映出的一小片光斑灼灼地刺痛着双眼,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遮盖着他抖动的视线,透过那道阴冷的目光看去,一切本该被染成血红的光景化作了苍白的颜色,他所吞咽下的温热、在珀雷体内抽离的欲望、撕裂而出的精血顺着男人的大腿缓缓流淌,强烈的气味刺激着本该对一切惨状都习以为常的医生。
他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在朦胧的水光里重新打量起珀雷伤痕累累的脊背。男人看起来并不比拉维恩刚刚在火车上见到他时糟糕——借口,他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然而罪恶感并未因此被洗脱——一个血红色的牙印烙在他的后颈,几滴晶莹的水滴落在它的旁边,被人体的温度暖着,没有结冰。拉维恩定定地凝视着这场悲剧,突然仰起头,用双手掩住了满面泪水。
他不知道彼时对方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他曾经希望有,但现在他希望没有。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忏悔的泪水,正是放纵行罪的借口。
饭饭,香香,饿饿,还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