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被大雪覆盖得银装素裹的霍克里加,其室外气温已经冷到让人白天都不愿意出门,许多平民生活拮据,为了节省电费开支,早早便熄灯关掉暖气,钻进被窝进入睡眠。在位于库尔斯克郊外的一座宅邸中,有一扇窗依旧透露出暖黄色的灯光。仆人们此时都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除了24小时轮值的警卫,就剩管家耶格尔还在空旷的走廊上行走。他走到那扇从缝中透出亮光的门前,轻扣几声,道:“先生。”
得到允许后,他推门走了进去,对房间里的男人欠了欠身:“先生,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使用。”
亚瑟翻阅着手上的资料,道:“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没有离去,他抬起头,注视着耶格尔,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先生,”耶格尔走上前,在他桌前坐下,“关于小少爷的事情。”
“说吧。”亚瑟放下手里的文档,双手合十放在桌上,等着耶格尔说话。
耶格尔的双眼中难掩担忧的神色:“您这次同意小少爷提出协助安全局的请求,会不会让他处在过于危险的状态下?我知道您是艾维斯的父亲,肯定比我更在意他的安危,也明白其他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脱离了父母自己出去闯天下了……可小少爷不一样……”
亚瑟听他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双唇微微弯起一点弧度,笑道:“冷静一点,耶格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艾维斯不会出事的,你我都知道,不是吗?”
“可安全局那边嘴上说什么情报都不知道,谁也不能保证艾维斯的能力足够应付会发生的事情,而且那个地方……”
“耶格尔。”亚瑟打断了他,对方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当年的事情你还在自责吗?你没有察觉到,自己因为愧疚对艾维斯保护过度了吗?”
“抱歉,先生。”耶格尔察觉到亚瑟语气中的不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亚瑟站起身,走到耶格尔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艾维斯当初早产这件事情不是任何人的错,十七年了,你也不要再自责了。”耶格尔此时也站起身,陪着亚瑟一起来到落地窗前,透过结着薄霜的玻璃注视着星光点点的夜色。
“我一直很感谢您,当初愿意信任我,将希尔特长官的尸体托付给我。”耶格尔回想起那个雨夜,依旧无法释怀,“本来希尔特长官不让我去找您的,说您已经不再是军人,离开了战场,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打扰您……哎,可是当时我已经不知道军中可以相信谁了。”
身旁的褐发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玻璃窗上倒映出他姣好且过于年轻的面容,这个明明已经将近不惑之年的男人,不管是用眼罩遮住了那夜永远失去右眼的这张脸,还是他举手投足展现出来的少年气质,都给旁人一种他不过二十五岁左右的错觉,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住了。这其实对于亚瑟此时所处的位置是非常不利的,难免使人下意识将他不放在眼里。这些年来,他凭借老道狠厉的作风与和善的态度,让与他合作以及为他卖命的人无一不心悦诚服。作为多年亲信的耶格尔也清楚,亚瑟与人交往,即使上一秒还同你相谈甚欢,下一秒也能因为什么原因,掏出枪将人置于死地。其城府之深,也许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看透。耶格尔听亚瑟缓缓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的艾维斯不也顺顺利利长成了一个可以独自担当责任的男人了吗?他对于音律的使用我相信没有问题,你考虑的事情我也理解,但是不把雏鸟扔出巢外,他怎么能学会在广阔的天空中翱翔?走我们这条路的,无时不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何况,这次行动是他自己争取到的,做父亲的怎么能妨碍儿子得到成长的机会呢?现下他已经与艾萨卡的人汇合,我这个表弟虽然年纪轻,可他的能力我是非常放心的,他愿意纳为同伴的人,也必定不会差。”
耶格尔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些,说:“艾萨卡,是之前您姑姑与木林家联姻生下的长男吗?”
“没错,”提及亲人,亚瑟脸上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意,“明明是我弟弟,却比我小了十几岁,外人还常常分不清我们的关系,还以为我是他叔叔。”
“不,先生,您看着很年轻。”耶格尔认真道。
亚瑟收起了笑意,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总之,不必太过担心,明天你还要同我出席会议,早些休息吧。”说罢,就转身走回办公桌前,耶格尔也走过去帮他整理文件,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朝亚瑟问道:“先生,艾维斯那一年活了下来,真的是因为医学奇迹吗?”
机器人们一股脑地冲出洞穴,纷纷坠下山崖,处于队伍后方的一些意识到同伴信号的消失,纷纷停下脚步,在崖边探头张望,什么也没发现后,便再度归于黑暗之中。
陡峭的山崖上,艾维斯一行人的腰上牢牢绑着登山绳,连接着彼此,最上方的是S0,作为机器人,她的力气自然是所有人中最大的,能承受的重量也是最多的,因为少了一只手,她便用嘴咬着短刀,将刀插进石壁中作为支点,配合另一只手,一点点带着众人移动。终于,下方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平台,纽特最先落地,确认四周安全后,才示意众人按顺序一个个往下落,S0等其他人都安全抵达后,一个纵身直接落在地上,她本身的重量加上重力,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坑。纽特在一旁面无表情道:“我们安全局不负责维修善后。”
S0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艾维斯。纽特心底哼了一声,示意众人稍作整顿,之后再继续探查此处。
“您还好吗?从半小时前开始您的精神状态逐渐低于正常水平。”S0在艾维斯身边坐下,一双无神的红色眸子注视着眼前这位白发少年。
“不愧是小叔的机器人,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艾维斯对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的确,自从第一次突然失去意识后,我就感觉精神越发涣散了,即使还没走几步路就恢复了意识。虽说我一向不属于运动细胞发达的人,可这的确有些不正常了。能稍微借我靠一会儿吗?”S0调整了坐姿,让他以一个舒服点儿的姿势躺在自己的腿上,而艾维斯几乎是刚刚合上眼,就如同晕厥过去了一般,睡着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滩深黑及腰的液体,艾维斯猛地看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只手臂,他惊慌失措地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而与此同时,也发现自己身体的右侧,空无一物。他恐惧地望向四周,只能看见漆黑一片。过了一会儿,远处隐约传来一阵人声,他便朝声源处走去——
“960……实验体……一匹……失踪……探查结果……”“找到他……不死……请再等等……”“情况失去控制……请求支援……啊……”“这次是脾脏……指标稳定,目标已经存活三天……”“拦住他!谁让他进来的……三级警告,准备进行销毁……”“塞缪尔!塞缪尔!我带你出去!该死!滚开!塞缪尔……”“状态一切正常,可以进行下一步实验。塞缪尔,你感觉怎么样?”
“啊——!!!”艾维斯被眼前出现的画面吓得跌坐在水里,他发现自己正被囚禁在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中,周围全是黑压压的人影,有在笑着的,有满脸愤怒的,所有人的双眼都死死地盯着他,他毫不犹豫地往回跑,可是没跑多远,就发现眼前再次出现了那团黑影,此时水位也开始上涨,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左胸口出现了一个向外淌血的大洞,黑色的血液逐渐漫过头顶,将他整个人淹没了。
艾维斯猛地醒了过来,急促地喘息起来,S0的双眼依旧毫无情绪,说:“您才睡下不到五分钟。”
“……是吗。”艾维斯在S0的帮助下缓缓地坐起来,方才的恐惧感依旧盘踞在他的胸口,这种压迫感过于真实,令他感到窒息。艾维斯依稀想起,自己从七岁那年遭遇车祸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因为噩梦从不间断,他每次被吓醒,都要抱着枕头哭着拼命敲打父亲的房门,而父亲每次都会十分温柔地将他抱进房间,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哄他进入梦乡。随着年龄的增长,噩梦出现的频率逐渐变少了,从三年前开始,更是完全没有再出现过。而这次突然再次出现,让艾维斯不免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唤道:“父亲……”
“您说什么?”S0偏过头询问道。
艾维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远处的纽特见他醒了,压低声音唤了声“艾维斯”,做了个“过来”的手势。艾维斯便与S0一同走了过去。
“怎么了,纽特队长?”艾维斯问道。
“你是感染者,应该能看懂。”纽特往石壁上指了指,只见面前的岩石上被歪歪斜斜刻画着什么奇怪的符号。
待艾维斯就着探照灯看清,发现这是用只属于感染者的符拉夏语书写的几个词语与人名:“憎恶之火,葵,与,寂静之主……塞缪尔……”艾维斯念到此处,下意识地停住了,纽特见他突然发愣,“喂”了一声,让他回过神来。
艾维斯强压住内心的不安,继续往下解读:“……永世结为同盟,至死方休。”
TBC
啊,这样看起来,小少爷应该也是个关键人物的样子呢……
嘿嘿可以提前透露下现在正式进入双cp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