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X修菲萨
“桌子、椅子……”小女孩双手捧着画册，努力拼读上面的文字，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金发上，暖融融的。她在翻过一页书之后，突然起身迈开双腿，跑向离她不远的年轻女子，献宝似的踮起脚尖：“妈妈，你看，是Kher……教、教授说过的呢。”女孩的声音柔软，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咬字不清。
她的母亲将落在花园的目光收回来，当地罕见的深褐色眼睛温柔地看向她：“赫尔教授？他说过什么？”女孩又把那两个常见的单词念了一遍，看到下一行字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困惑：“Theofilsa……妈妈，这是什么？”
修菲萨？女子不可置信地拿过画册，清秀的花体映入她的眼瞳，像是要灼穿视网膜——
怎么会是他？
分明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她却如堕冰窟，女儿稚嫩的呼唤把她险些被震散的灵魂拉回，她无意识地说了句什么，手指拼命地翻动画册，除了作为对话示例的人名，它和其他孩子的启蒙图书并无分别。
但这已够惊心动魄。
女孩嘟着嘴贴在她旁边站着，似乎对母亲的回答并不满意：“……‘记住’，又是什么意思呢？”
女人终于把头从画册里抬起，要怎么解释呢？孩子会记住午饭后的甜点，记住昨天刚交的朋友的样子，但她要如何记住“记住”本身？裙角被女孩依恋地拉住，扬起的小脸上浮现天真的好奇：“被‘记住’，很不容易吗？”
温柔的叹气声传来，女人握住她的双手：“要看你希望被谁记住了。”她平素冷静的声线微微颤抖。
篱笆边刚睡醒的橘猫悠长地“喵”了一声，女孩转过头去微笑，她刚想过去，又被母亲的低语吸引了注意力。
“我见过他。”女人瞳孔中深藏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如丝缕般渺远。
女孩愣住：“他？”
“他指点了我的方向。”
——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纠正了我进食的障碍。”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违背了因果律的本质。
“他还……”
——剥夺了我献祭的权利。
女子抿唇，最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片刻后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温和从容，揉了揉女孩的发顶：“去和猫咪玩吧。”
女孩欢呼雀跃跑开，女人低头整理华美长裙上的褶皱，有什么从画册里掉了出来。她俯身捡起，是一张照片，发黄的边缘昭示着它的年代，依然完好的轮廓说明曾经的主人对它的珍视。白衣青年的睡颜被柔和的夕光笼罩，像一朵镶着金边的云，栖息在年轻学者的肩头。
脑海中浮光掠影的记忆碎片拼起一双冷冽的眼，深邃的碧色里怒意凛然。在漫长的岁月之河里，是什么，或者说是谁，让他又有了情绪的印迹？
若只是这世上一对平凡爱侣，至少不用背负亵渎的罪名。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再没有比时间更残忍的东西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