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林溪大大方方地坐在亚瑟面前,完全没有这是在私闯民宅的自觉,而被冒犯的亚瑟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现在满脑子在担心另一件事。
“担心我们会对你的宝贝儿子做些什么?”木林溪爽朗地笑了笑,见心思被道破的亚瑟紧紧握住了盖在身上的被褥,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放心,虽然我并不算是站在你那一边的,可也暂时和你不是对立的关系,因此透露给你也无妨——我的属徒能力是读心。啊,虽然听起来很方便的样子,可是很遗憾,这个功能并不是随开随关的,我自身感觉颇为困扰。说实话,有些人的那些龌龊事我宁愿不知道。不过好在我这个人的立场就是除了我主伊左葵外,没有立场。所以你放心,你想隐瞒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前提是?”亚瑟冷冷地打断了木林溪的话。
木林溪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有趣”,他顿了顿,道:“啊呀,反被人看穿,这还是第一次。没错,我想要借你的关系,近距离接触塞缪尔,比如,家庭教师或者别的什么……放心,我可不会干拐卖人口的勾当,也没有必要。”
见亚瑟的神情依旧满是防备与不信任,木林溪便继续向对方亮出自己的牌:“第一,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把塞缪尔当做伊榭辛珀拉候选人藏匿着,虽然在我看来这没有必要,那小家伙没有你照样能好好活着,况且就最近的情况来看,他的警惕性可比你——至少是我,想象得要高得多,我的手下现在暂时把他困在了室外,但我估计撑不了多久,所以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解释。第二……”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从床上坐起的亚瑟一把攥住领口,推在了后面的书柜上:“你们把他怎么了?!”
只见木林溪勾起嘴角,冷笑一声,一手掐住亚瑟的脖子,反客为主地将其禁锢在自己身下。因为大脑逐渐缺氧而下意识挣扎的亚瑟,在木林溪的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第二,我知道你们研究所的所长和我合作另有图谋。我要的只是接替那空缺着的伊榭座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而你们那行将就木的所长却想通过实验,间接操控那强大的高阶生物,甚至想要找出一个法子,将候选人身上的能量转移到自己身上,成为永生的伊榭辛珀拉。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旦被别人知道你儿子身上有伊榭的力量,下场是什么,不必我多说,你每天都在干那种事……”
耳旁调笑似的低语将亚瑟深埋心底的秘密全然道破,令他又愤怒又惶恐。
闭嘴!闭嘴!他在内心大喊着。
“呵呵,真讽刺啊……头上戴着隐形三角头套的行刑者,居然……”
耳旁令亚瑟愤怒且自责的低语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掐住自己喉咙的手也松开了一点。空气灌进气管,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的亚瑟微微睁开眼,只看见木林溪的嘴角渗出血来。
面相难掩惊诧之色的木林溪放开亚瑟,缓缓直起身。
只见他胸膛左侧,一个血红的刀刃刺穿了他的心脏。与其说是刀刃,不如说是刀刃形状的东西,因为其上正流动着鲜红的血液,凝结而成了刀刃的形状,却未曾显露出一丁点金属的质感。
“还是……小瞧了你啊……”木林溪自嘲地笑了笑,那把血刀从他身体里猛地抽走了,而下一刻,已然重伤的他毫不做停顿,立刻破窗而逃。
留下用手覆在自己留着血印的脖子,满眼震惊的亚瑟。
他面前的塞缪尔,仍旧穿着今天下午去上学时所着的白色羽绒服大衣,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右手握着一个亚瑟看不见的东西,但就上面的血痕来看,那是一把长刀。
而对方的神情是自己十分陌生的,亚瑟第一次见到塞缪尔的双眼里那种冰冷、无情的荒凉,那种看所有东西都是垃圾一样的眼神。而对方的脸颊以及大半部分外衣,都已经染上的红得刺眼的血液。
恐惧。
这是亚瑟的下意识反应,眼前的塞缪尔,和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完全不一样。对方不再是那个纯白无垢的精灵,而是一个嗜血无情的恶魔。
“……塞缪尔?”亚瑟可能自己都察觉不到,那呼唤的末尾带着难以自控的颤音,“儿子?”
突然间,那令人不住发抖的压迫感消失殆尽,站在自己面前的塞缪尔愣了愣神,仿佛刚刚恢复意识一般,看到瘫坐在地上的亚瑟,居然开口喃喃道:“爸爸……”
少年干净清爽的呼唤令亚瑟一时间再次愣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塞缪尔开口说话,对于这件事情的惊喜盖过了方才让他犹如在地狱边缘行走过一般的恐惧,他立刻上前握住塞缪尔的手,忙再次呼唤道:“塞缪尔?儿子,儿子,看着爸爸。”
塞缪尔此时手上的血刀也消失不见了,他一边讶异于自己能开口说话了,一边又仿佛突然发现般,看见了自己身上的血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边哭,一边用力想要从亚瑟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啊啊啊啊啊啊!!!血!!血!!!啊啊啊!!!”
亚瑟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塞缪尔抱在怀里,不停轻拍着他的后背将他安抚下来。
塞缪尔一直在歇斯底里地哭嚎,哭得气都喘不上来,看样子是真的被吓坏了。
等他情绪终于稳定一些,亚瑟飞速帮他把满是血污的衣服脱下,用纸巾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与血渍。亚瑟心底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了,可他明白当下的时机非常不对,看塞缪尔的样子,的确是对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应该直接问他吗?不,让他当做一场梦吧,若是就今晚的事情提出一个问题,就会牵引出其他难以收场的问题。
于是,亚瑟一边轻车熟路地安抚着塞缪尔的情绪,一边引导他走向浴室——那一身血着实吓人,得赶快清洗掉才行。只期望一路上没有人看见塞缪尔这个样子,不然就等着警察上门吧。
塞缪尔的情绪虽然平复了下来,眼神却依旧是涣散的。他呆呆地任由亚瑟将他衣服脱去。
在这七年的相处中,塞缪尔时不时会突然闪回发作,触发原因至今不明,亚瑟曾经尝试过把所有可能勾起他痛苦回忆的物什都清理干净,可不管怎么换,闪回都会随时随地突然发生,这也让亚瑟对于安抚塞缪尔异常熟练。
久而久之,在双方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彼此父子的关系变得模糊起来。
因为不管怎么说,让养父帮已经快要满十八岁的自己洗澡,都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塞缪尔虽然仍旧处于惊恐中,却比亚瑟先注意到了这点,他猛地推开父亲,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音节。
原本以为塞缪尔的失音症终于痊愈了的亚瑟,瞬间感觉一切又回到的原点,他看着对方一脸羞愧地转过身去,单手比划道:“父亲,您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亚瑟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孩子长大了。
面前的少年这已然发育成熟的体格,虽依旧瘦削,却俨然不是那个看起来一拍就碎的陶瓷娃娃了。塞缪尔哭得通红的双眼躲避着亚瑟的视线,他的皮肤本就白皙,这样反倒有种白里透红的旖旎,多了些许生气。
因为花洒流出的热水,浴室的空气变得潮湿闷热起来,在迷雾中的塞缪尔白得晃眼,而未被冲刷掉的血渍,也令人触目惊心。
亚瑟回过神来,仓皇离开了浴室。他关上门后,下意识地叹了口气。但在下一刻,他又自我疑问了起来:“我在遗憾什么?”
独自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从自己的头顶顺流而去,塞缪尔呆呆看着从自己身上冲刷至地面,最后流入排水口的猩红液体,眼泪再次混在水流里倾斜而下。
“你这恶魔生的小杂种!天生的下贱坯子!”
“塞缪尔,萨麦尔,罪恶的撒马尔!杀人、奸淫又虚伪!我们都要唾弃他!遗弃他!孤立他!折磨他!”
“异变的苍青色瞳孔,不祥之兆,罪孽的种子,根深自可怜的母胎中。”
“驱逐!驱逐!消灭!消灭!”
——自童年时,就在故乡的小镇里广传的流言,再次充斥了塞缪尔的大脑,令他头疼欲裂。
–
单手捂着伤口的木林溪脚步蹒跚地走进一个阴暗的小巷子,还没进入就被刺鼻的血腥味逼得后退半步。
不用打开手电筒都能想象到暗巷里的是怎样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
“果然不能小看‘伊榭辛珀拉’啊……”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木林溪直直地摔在了冰冷的积雪中。
TBC
【简洁操控那强大的高阶生物】←捉虫,应该是【间接】叭?
亚瑟突然意识到:孩子长大了……可以~~了(bushi
研究所是为了人造伊榭存在的,项目的存在应该是因为人类以前尝试过人造伊榭并且成功了,所以再一次出现空的伊榭座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想要再次人造伊榭并且更进一步的想要掌控伊榭……但是塞缪尔身上的异样应该证明他就是空的伊榭座想要的那匹伊榭吧?那在我的理解里是亚瑟在塞缪尔出现并且收养他以后,他就知道他现在正在做的工作是无用功了啊,因为塞缪尔=伊榭=人造伊榭计划失败。但是他为了不让塞缪尔受到伤害就隐藏了他的存在(或者说是隐藏了他所拥有的异样),他知道他的实验不会成功但是为了保住塞缪尔他还是只能继续做着无用的实验消耗着那些可怜可悲的人命。所以这是亚瑟愤怒自责的原因么,为了一己私欲(保护儿子)而伤害了大量的人命?
我在打塞缪尔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打成塞妞儿……感觉也没什么违和感就是土气了点(呸
哇这个长评我好感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分析对了一半!!!=3=我好开心!!!!!!!!!塞妞儿哈哈哈哈哈有东北味儿了!!
谢谢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