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感到浑身脱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拽着他的脚向下沉,周遭温暖异常,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这是在哪?
他任由自己向下坠去,缓缓闭上眼睛。
霎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一个发力,将亚瑟提了起来。
“醒醒,可恶,你给我醒过来!喂!海默!亚瑟·海默!”木林溪拍打着亚瑟的脸颊,见对方眼皮轻颤,刚要俯下身察看,就被吐了一脸水。
“……”强忍着怒火,木林溪抹去脸上的水,看着亚瑟坐在原地不停地咳嗽。见对方没有大碍,便站起身,看向正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女人。
亚瑟本来想询问发生了什么,看到木林溪的举动,便也转过头望去。
那是一个浑身污泥的女人,一张脸埋在破布里,露出了两三束灰色破败的头发,发着光的双眼正打量着眼前两个男人。
“她是谁?”终于缓过气来的亚瑟没好气道。
木林溪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便带着亚瑟一同朝那女人走去。
她似乎也不害怕两人,一双褐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们。
亚瑟首先带着抱歉的口吻,朝女人伸出手,道:“您没伤着哪吧?天已经黑了,这块地方也没什么路灯,大雪夜一个人走也不方便,需要帮忙吗?”
女人转动着眼珠,望向亚瑟,看得后者感到非常不舒服。
没有得到回应,亚瑟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见对方一副流浪汉的模样,说不定是哪家发了疯的女眷,这里也没有见到政府机构,连送都没地方送。就在亚瑟和木林溪准备走人时,女人开口说话了:“你们是来找人的?”
亚瑟还没有回话,只听女人接着道:“你们还去了他们家。”
不用问,女人提到的“他们”指的就是墨菲一家。
木林溪笑道:“这位女士,听上去您准备帮助我们的样子。”
女人颤颤巍巍地起身,自顾自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木林溪朝亚瑟挑了挑眉,示意他跟上。亚瑟回头看了眼彻底没入河里的车,心里默默对卡洛斯说了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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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女人来到了一片荒郊,树林中的一块空地简单地围了一个木堆,而其余的连个帐篷都没有,她却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对两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便坐在了木堆旁,口中念了句什么,手中便燃起了火焰,触碰木头后,便造好了一个篝火。
亚瑟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而木林溪却笑了,道:“感染者?”
女人没有否认,她拉下遮在脸上的破布,只见那是一张姣好而干净的脸,与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亚瑟则一眼认出了她:“珀丽……墨菲?”
她就是塞缪尔的生母,那个被声称产下塞缪尔便发疯自杀去世了的女人,此时却突然出现在了亚瑟面前。见亚瑟认出了她,对状况便明白了几分,珀丽那张年轻依旧的脸上,却是犹如死灰般毫无生气。
珀丽搓了搓手,朝掌心哈了口气,道:“听说后来有人领养了他,就是你吗?”
亚瑟坦然道:“是的,女士。”
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珀丽的声音变小了:“他……还好吗?”
面对养子的生母,亚瑟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态度去面对,只能先回答对方的问题:“一切都好,”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大衣内的口袋,虽然已经进水了,不过钱包里的防水夹层还是十分可靠的,亚瑟掏出那张他和塞缪尔的合影,递给珀丽,“这是他现在的样子,喏。”
珀丽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照片,她看到那张合影时,不禁瞪大了双眼,在叹了一口长气后,开始念念叨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亚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珀丽,见对方的神情有发疯的趋势,便想拿回那张合影,没想到对方突然扑向他,将那张照片凑到他的眼前,语无伦次道:“他就是你领养的那个人?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把一个恶魔当成儿子养到了这么大……哈哈哈哈!”
对珀丽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厌恶,亚瑟一把推开她,却在对方快要滑倒时,拉了她一把,接着拿回那张照片,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你是他的亲生母亲,怎么能将自己的孩子当成恶魔?难怪他宁愿在外面流浪也不愿意留在这,你们……你们……!”
珀丽站在原地,见亚瑟怒不可遏地指责她,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这个人不是我儿子,他才不是我的儿子!那个鸠占鹊巢的恶魔!他才不是我的儿子!”
木林溪按住亚瑟的肩膀,制止了差点忍不住和珀丽吵起来的亚瑟,道:“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见亚瑟冷静下来,不和对方计较一般地在篝火旁边坐下了,自己就选了个两人中间的位置,也坐了下来对珀丽道:“你说的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
珀丽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蔑视的表情,道:“那个恶魔占据了我可怜的塞缪尔的生命,夺走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不就是鸠占鹊巢吗?”
一旁的亚瑟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
木林溪见亚瑟的情绪还算稳定,便接着道:“你说占据了生命?是什么意思?”
珀丽翻了个白眼,呛他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木林溪苦笑一声,依旧好着性子坚持与珀丽沟通,“那说明白点吧,你一直提到的恶魔,是谁?”
珀丽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亚瑟手中的照片,道:“就是他。”
这次木林溪先一步摁住了亚瑟,继续循循善诱道:“您能给我们说说,‘他’是怎么夺去了你儿子的一切的吗?”
–
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
这座常年与世隔绝的小镇居民,大多数都是感染者。多年的战乱,让他们得以待在这远离满是智者的文明都市,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运作着。
直到那一年,一个外地贩毒团伙路过此地,看上了正值青春年华,美丽善良的珀丽,强硬地将她拐走。当警方将珀丽救出并带回琼斯镇后,曾经的亲人乡亲并没有如往常般对她微笑,而是遵循教团——当地的实权组织,将怀有五个月身孕的珀丽强行剖腹产,从她体内取出了还很虚弱的男婴。而珀丽虚脱地躺在满是血液的产床上,眼睁睁地看着教会的人和她的姐姐丽莎,将她的孩子放在祭坛上,众人围在一起,吟唱着祷词。
她甚至都没有听见她的孩子啼哭。
黑色的道袍将她与孩子隔绝开来,她绝望地向那边伸手,而她满是鲜血的手,被她的妹妹丽莎握住了。
“我亲爱的姐姐,别担心,新生的孩童将成为我主的容器,降临此地,伟大的玛歌嗣伊榭辛珀拉,势必怜悯吾等,为常年遭受苦难歧视的吾等带来光明。”
珀丽的内心感到十分害怕,下体传来的疼痛以及失血的晕眩感,让她在一道白光后,失去了意识。
而当她再次醒来,却后发现原本被一干教徒围站着的地方,孤零零地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个身影,正低着头,观察着放在圆形托盘上的小婴儿。
珀丽艰难地直起身,望向四周,出现在眼前的一切让她失声尖叫出来。
所有教会成员的尸体被分成数段,散落在教堂各地,鲜血染红了原本庄严肃穆的神像,就连一些幼童都不能幸免。教堂的大门敞开着,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将本就虚弱的珀丽吹下了产床,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点爬向自己的孩子。
那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一双毫无情绪的苍青色眸子就这么淡淡地看着这浑身是血的女人。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那人似乎对她还能开口讲话感到不可思议,便蹲下身,与珀丽对视:“我,就是应你们这些玛歌嗣召唤来的‘伊榭辛珀拉’,我,名为‘寂静之主’,是你们的神。”
珀丽瞪大了双眼,伸手想要推开对方,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这人的身体。
似乎对女人失去了兴趣,伊榭站了起来,伸出手,摸上孩子的肚子。
珀丽连忙爬了过去,双手伏地地对“寂静之主”磕起头来:“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求求你……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
而“寂静之主”却对珀丽道:“在你们召唤我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作为容器献给我了,其他的人,不过是附带的祭品罢了……虽然有些祭品逃了,也无伤大雅……许久没有沐浴过这么畅快的血雨了……”
他单手拎着婴儿的脖子,蹲下身,将婴儿举到珀丽眼前:“你就是他的妈妈?”
珀丽抑制不住身体本能的颤抖,她的双唇发白,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发出了那个音节:“是……”
下一秒,她再也控制不住那发自灵魂的颤抖,失声尖叫起来——
那匹伊榭,就这么将那满身是血污和羊水的婴儿,一口一口地生吞了进去。
后来,珀丽再也支撑不住,大脑一震,失去了意识。
她再次醒来时,耳边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珀丽母性的本能让她立刻清醒,当她看见地上那个与她儿子一模一样的婴儿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赶紧将孩子抱在怀里,艰难地站起身,离开了这血肉横飞的教堂。
珀丽拼命地敲打着自家的门,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开,她哭嚎着:“求求你了,丽莎,丽莎……求求你开门吧……至少……至少让孩子进去……求求你了……他快死了……”
而门的内侧则传来妹妹冷冰冰的声音:“仪式召唤来了恶魔!我不能开门让恶魔入侵!那孩子被恶魔附身了!他该死!他必须死!……”
珀丽仍旧在敲打着门,上气不接下气:“丽莎……我求求你了……”
“神父正在准备驱邪仪式,你带他到神父那里去!在赶走恶魔前,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之主啊……怜悯吾等……”
怀里的孩子已经哭到昏迷了,珀丽在寒风中也快要坚持不住,别无他法,只能朝丽莎口中的神父家走去。
TBC
人类啊,真的就是这样的生物……自己进行的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召唤,对召唤来的生物没有任何认知,自顾自的以为一切都会像想象中一样的发展……等到直面现实了以后,又反而将自己的罪孽强加至无辜的无法辩驳的人身上,好像自己是全然无辜没有任何错误的……
那么,塞缪尔其实是一匹“人造”伊榭?但是五十年前就见过的话,就是说寂静之主每次降临的样子都是一样的,塞缪尔本来不长这样,但是被降临了才变成这样的……前面看来寂静之主应该是一直看着或者沉睡着平常不出现,那是不是意味着当初的小塞缪尔的意识还在?还是现在的表意识只是寂静之主化出来的意识呢?那和亚瑟谈恋爱的到底是塞缪尔还是寂静之主呢……
哇又是一个长评分析我好感动啊呜呜呜呜呜呜
寂静之主是神选伊榭!回头我发关于伊榭的设定资料给你~
关于原来的“塞缪尔”到底是死是活继续看下去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