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物品都带齐了吗?”
“嗯。”
“走吧,出门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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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镇的旅途对于亚瑟来说,或多或少还是得到了一些关于治疗塞缪尔失音症的收获,在这段时间的循循善诱和心理治疗下,塞缪尔已经可以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自主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了。
今天的天气是难得的艳阳天,虽然仍处于冬季中的霍克里加室外依旧寒冷,但至少看见那耀眼的太阳都会让人心情变好。
亚瑟和塞缪尔还未走到游乐场门口,就看到不远处“布朗姆先生”模样的木林溪,身边带着一个大冷天穿着桑遗式短裙的紫发少女,正朝他们挥手。
似乎看出了亚瑟眼中的质疑,木林溪学着布朗姆先生的语调解释道:“国外回来的就是喜欢赶潮流,她不觉得冷非要这样,我也就随她了。这位是小海默,互相介绍一下吧。”
塞缪尔伸出手,对紫发女孩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女孩也不扭捏,很爽快地握住塞缪尔的手,两人握着晃动了一下,就算是认识了。
“伊左葵,我知道你的名字,希望今天合作愉快。”
“……?”塞缪尔微皱起眉头,似乎不明白伊左葵所谓的“合作愉快”是什么意思。
木林溪连忙打圆场:“她一直在桑遗留学,前几天才刚回国,这可能是桑遗那边年轻人的说话方式吧,她的意思是很高兴见到你。”
塞缪尔对于面前这个看起来似乎没睡醒的少女莫名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似乎很早以前就认识。
亚瑟在一旁催促道:“别傻站在门口了,进去玩吧。”
木林溪也一副好哥们的模样走到亚瑟身边,攀上他的肩膀,对塞缪尔和葵道:“对对对,走走走。”
塞缪尔看了看木林溪搭着亚瑟的那只手,表情有些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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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缪尔和葵一起进入鬼屋里游玩后,亚瑟和木林溪在室外找了个地方坐下。
亚瑟奇怪道:“你不是要观察塞缪尔身上特有的律波吗?怎么不跟着进去?”
木林溪拧开易拉罐,灌了一口汽水后,才回答亚瑟的话:“我这边差不多了,况且有葵在呢,她虽然总说自己记性很差,但我知道至少比我顶用。”
亚瑟笑了笑,道:“那女孩也是属徒吗?”
木林溪的语气十分的自然:“不啊,她是我的伊榭辛珀拉。”
“……”亚瑟此时庆幸自己没有喝果汁。
只听木林溪接着道:“我们那天分开之后,我去调查了一下琼斯镇的教会以及当年的事,虽然在官方的记录中多有篡改,但那个小镇的确是感染者的聚集地,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的工业和现代化一直没有发展的原因,但又不能被其他智者发现,只能让自己的镇子半封闭起来,久而久之,以教团为首的感染者邪教就在镇子上成为了领头羊。你家塞缪尔就是后来被那群感染者召唤来的伊榭辛珀拉。”
亚瑟对于塞缪尔在故事中的行为,说不震撼是假的,但这八年的相处下来,他实在无法将塞缪尔与其他人口中血腥残暴的寂静之主重合在一起,而且在潜意识里,他就不愿意承认。虽然理智上他很清楚,就连那次塞缪尔在他眼前“杀掉”木林溪,都让他无法不承认,塞缪尔的确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维持塞缪尔现在天真无邪的“假象”,就算是自我欺骗也好。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能做的,也只有付出全部心血去照顾塞缪尔,不让自己深爱的养子真的变成他人口中的恶魔。
亚瑟自嘲地笑了笑,道:“真讽刺,我们智者倾尽人力物力都没能接触到之主,那么多有才识的志愿者没有一位得到成为伊榭辛珀拉的资格,而荒郊野岭的邪教感染者却真的召唤到了一匹……虽然最后自作自受,但作为智者我还是感觉有些失落。”
木林溪拍了拍亚瑟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并不是你们智者知识水平不够高,而是……怎么说呢,也不能说那群感染者运气好,毕竟被杀了半个镇子的人,也够倒霉的。我之前一直没有直接告诉你塞缪尔的情况,而是把你带去琼斯镇……其实是因为我知道,如果说那个故事的人换成是我,你肯定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我是胡说八道,不与我合作,对不对?”
亚瑟挑了挑眉,不否认。
木林溪继续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开始就发现了塞缪尔身上拥有伊榭的力量,却不直接交给你的上司,那样你的仕途会一片光明,霍克里加与启择多年的拉锯战也许会因此得到改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个月累死累活领着一份微薄的薪水,去外地还要借别人的车,上下班挤公交,你明明可以把塞缪尔当初垫脚石,平步青云,不是吗?”
亚瑟低着头,沉默了。
木林溪并不催促,默默地等待亚瑟的回应。
“你为什么觉得,把塞缪尔当成实验的研究对象,就会对战争有利?”亚瑟依旧低着头,看着满是冰霜的地面,“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次实验成功地将伊榭的力量以人类的意愿转移到其他东西上,之前珀丽提到的召唤仪式,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说不上来,情报太少了。对于‘普罗米修斯计划’,我是从中途开始参与的,那年我受同班的内森影响,向达尔文研究所投递了简历,内森的父亲是达尔文研究所前任所长,很多年前就因为化学物品泄露治疗不及时,去世了。一开始我只是负责自燃者的应急补救,但大多数自燃者身上的火完全无法扑灭,因此很多时候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优秀的志愿者们被活活烧死。”
“过了几年,为了减少人才的无谓牺牲,志愿者就由主动进行实验的医学界人才,变为了战争中与家人失散或是失去亲人的孤儿,我们把他们养在研究所,每天向他们灌输‘这一切都是为了霍克里加美好的明天’的思想,对他们进行洗脑,其实这么想想,我的工作和那些邪教成员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我看起来体面些罢了。”
“捡到塞缪尔的那天,我刚刚……送走一个很好的孩子,他是那时候最接近之主的人,他说他看见了黑紫色的光……可他最后还是走了。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群孩子正在对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拳打脚踢,许是同情心泛滥吧,就这么一直陪着他,去诊所,去警局,最后回过神来,已经是养父子关系了……有一天,我忽然醒悟,人生的机遇,之主也许早已做下定论,我存在的意义,也许就是拉着塞缪尔的手,保护他让他不会彻底变成珀丽口中的恶魔。呵呵,不过说实在的,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拥有成为伊榭的资格,没想到,他早就是一匹伊榭辛珀拉了。”
木林溪注视着亚瑟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发现那并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神情,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去到教堂忏悔室,叙述着自己罪过的信徒,语气中有些落寞。
木林溪想,他理解那种落寞。
“你爱上了那匹伊榭辛珀拉?”
亚瑟没想到木林溪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愣了几秒,长叹出一口气。
木林溪拍了拍亚瑟的肩膀,道:“我理解你,我也一样,嗨,其实也没什么,你想啊,你不过是他几千年几万年生命中短短几十年的记忆,在你百年之后,他依旧是他的伊榭,你也不知道早就变成什么了,不如过好当下拥有的每一天,只要还在一起,就尽量多制造一些属于彼此的快乐回忆吧,虽然我的主人总是说它记性不好,什么都不记得,以后更不会记得我,我就总是时不时捉弄一下它,就算是讨厌,也算是让它能记得我一点。即使我知道,我不是它的第一位属徒,也不是最后一位……”
两个男人在十分默契地转过脸,木林溪握拳给了亚瑟的肩膀一下,道:“好好扮演你养子的父亲吧,我父亲当年也是葵的属徒,从小不在我的身边,要说父爱什么的我可完全体会不到……等等,你的爱,是不是已经跨越了亲情的范畴了?”
亚瑟对于木林溪的直白仍旧感到难以应付,他拒绝回答。
木林溪则穷追不舍:“喂,你说啊,我感觉是!我就说感觉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那么奇怪,我说,塞缪尔怎么想啊?你们天天住在一起?那啥过吗?”
“咳咳咳咳!!!!”亚瑟被木林溪惊世骇俗地发言吓得不清。
“不是吧!没看出来啊海默医生居然胆子这么大?怎么样?什么感觉?”
亚瑟忍无可忍了:“闭嘴,他们出来了。”
不远处,一脸虚脱的葵跟在神色如常的塞缪尔身后,冷冷地看向木林溪。
TBC
哈哈哈哈,木林溪的直觉好敏锐,而且好八卦啊哈哈哈哈…………
毕竟他的属徒能力是读心哈哈哈哈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