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期间,游乐园的项目只有屈指可数的旋转木马、鬼屋和过山车,因为种类稀少,排队的人就比较多了。真不知道那些身处前线,没日没夜与启择人拼个你死我活的霍克里加士兵,见到这幅场面,心里会怎么想。
与木林溪他们告别后,亚瑟带着塞缪尔往家里走去,路上遇到了节庆面包半价,塞缪尔很高兴地拉着亚瑟走了进去。
看中了一款面包后,塞缪尔便翻看起贴在底面的价格,在心里稍作衡量后,才将其放入购物篮里。在购买了日常食用量的面包后,两人走出了面包店。
亚瑟走着走着,就感觉到塞缪尔拉住了他的衣袖。霍克里加此时度过了严冬,天气正在回暖,地面上的冰霜融化得很快,亚瑟为了和塞缪尔保持距离,已经不让他挽着自己的手走很久了。
“爸爸……”塞缪尔的脸埋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
亚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
塞缪尔接着用手语道:“是不是我太给你添麻烦了?”
亚瑟的眼神有些不解:“没有啊,塞缪尔一直很懂事,怎么会给添麻烦呢?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家人,没有添麻烦这一说。”
塞缪尔有些委屈地垂下眼,比划道:“那是因为我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和爸爸亲近了,对吗?”
亚瑟一时间有些答不上来。他的内心一直是矛盾且无比煎熬的。
那晚,他不仅明白了塞缪尔的心意,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生家庭婚姻的失败导致他对爱情完全不抱希望,所以在工作后也没有考虑过找对象的事情。有了塞缪尔后,养子就是他的生活重心,世界中心。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慢慢变质,走到如今的地步。他既不想和塞缪尔生疏,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只能继续撒谎:“的确,塞缪尔已经成年了,是可以独立生活的男子汉了,不能整天像个小姑娘似的黏着爸爸了。”
塞缪尔倒吸一口气,有些慌了:“爸爸……你要赶我出去吗?”
亚瑟发现他误解了,忙解释道:“不是的,我说的独立生活……指的不是要你一个人出去住……诶……别多想了,走吧,先回家。”
塞缪尔却突然固执了起来,站在原地不动。
亚瑟从没有见过塞缪尔闹脾气,从来没有。
“对不起,是爸爸说错话了,我真的不会赶你一个人出去住的,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可能会有自己的生活,会遇到一个爱你,你也爱的人,组建自己的家庭,到时候……”
“我不要——!”塞缪尔哑着嗓喊了出来,像是迟来的叛逆期,他甩开亚瑟的手,转身就走。
亚瑟无视过路行人锐利的目光,跑上去拉住塞缪尔。
“你为什么突然闹脾气?有什么事情回家解决好吗?塞缪尔,听话。”
“我不要——!我不要——!”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塞缪尔挣扎着。
亚瑟红着脸,提高了嗓音:“塞缪尔!你长本事了是不是!”
塞缪尔用力将亚瑟甩开了,拔腿往家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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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气喘吁吁地追上塞缪尔,差点没能进门,他想把塞缪尔抱进怀里安抚,却被推开了:“到底怎么了,儿子?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我认错,好吗?下次不会了。”
“我不要……”塞缪尔背对他,仍旧重复着那句话。
亚瑟对于塞缪尔的事情,只要不违反原则,都会选择妥协,这次也不例外,他走到塞缪尔面前,单漆跪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那你告诉爸爸,你想要什么?”
塞缪尔低头看着他,眉心微皱,似乎在用力忍耐着什么。亚瑟感觉到被自己紧握的双手正微微颤抖。
“我……我想……”
“嗯,没事,慢慢说,爸爸在听。”
“我想……一直和亚瑟在一起。”
“……”塞缪尔说的是“亚瑟”,不是“父亲”也不是“爸爸”。
“我喜欢亚瑟,从小就喜欢,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但是我怕你讨厌我,不要我了,我就把自己当成你的儿子,认真扮演你的儿子……可是……可是我是个坏人,我会做和亚瑟不好的事情的梦,我还梦见我杀了人,我杀了好多好多人……我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真实的……我害怕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到亚瑟……可是我离不开亚瑟,亚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我不想亚瑟会讨厌我……”
塞缪尔没有哭,他眼睛里的情绪犹如狂风暴雨,表情却是毫无起伏,他就这么结结巴巴地说着,甚至有几个音还发错了。亚瑟就那么跪在原地,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一直紧握对方的双手,也因此,塞缪尔感受到从双手传来的力量,那种力量来源于亚瑟对塞缪尔毫不保留的爱,这份爱,给了塞缪尔去爱人的自信。
塞缪尔坐在地上,把额头埋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亚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我从没有把你当过爸爸。”
亚瑟长叹一口气,用拇指轻抚着塞缪尔的手:“你想让我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塞缪尔哽咽道,“我只知道,我爱你,我不想你讨厌我,我不想自己伤害你,不想离开你,我也不会爱上别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无来由的,亚瑟想起了木林溪说的那句话:“你不过是他几千年几万年生命中短短几十年的记忆,在你百年之后,他依旧是他的伊榭,你也不知道早就变成什么了,不如过好当下拥有的每一天,只要还在一起,就尽量多制造一些属于彼此的快乐回忆吧。”
“塞缪尔。”
听到亚瑟唤他,塞缪尔抬起头,注视着亚瑟无比温柔的双眼。
亚瑟一只手放开他,摸上塞缪尔的脸颊:“傻孩子,你一直想要一个家,一个永远可以安躺的地方,一个永远不会抛弃你的人,对不对?”
塞缪尔瞪大了眼睛,感到自己脑海中的迷雾被亚瑟轻描淡写地驱散了,而海平线的那头,是一个明亮的灯塔,灯塔上,有个人正在等着他。
“塞缪尔,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亚瑟的语调温暖而甜蜜,塞缪尔听懂了,一家人,是互相扶持,并肩行走,携手走过红尘的家人。
不止是父子,也超越了爱情。
TBC
啊……温暖的一章~
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