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的,是永恒的冬夜。
视线所到之处,皆为冰川荒野。
男女老少匍匐在我的脚下,自称是我的信徒。
他们的眼神满是贪婪与渴望,要求我给予他们救赎。
……
但是很遗憾,我向来不知何谓救赎。
–
这一年,霍克里加与启择持续了数十年的战争进入白热化。因为连年的瘟疫加上常年的冰雪,霍克里加已经接近强弩之末了。
库尔斯克的上空鸣响了防空警报,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数,霍克里加的首都,此时犹如一座空城。
最外围的战线离库尔斯克还有段距离,这次防空警报的罪魁祸首是天空上突然出现的几架敌机。它们飞快地掠过库尔斯克上方,喷射出一张张印有文字的海报,便在防御军来之前撤离出了库尔斯克。
街道上的扩音器里传来嘈杂的男声:“不能捡!不要看!回家去!”
此时还没入秋,虽不算太冷,但来自北极的寒风依旧会让人不住发抖。亚瑟从一旁的小巷中走出,看了一眼地上的海报,便拉紧风衣,朝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弯下腰,在一个流浪汉的身边放下一个面包。
最近涌入库尔斯克的难民变多了,在街上经常能见到这些失去了故乡的可怜人。前方战事吃紧,分发给普通民众的物资也捉襟见肘。亚瑟在库尔斯克的医疗总部工作,得到的配给相较于其他人算得多了,而塞缪尔的学校再次停学后,他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加入了配给站,负责市民与难民的物资分发。
配给站就是亚瑟正要去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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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给站里人山人海,形色各异,虽然拥挤,却不吵闹,大家都一言不发地排着长队,耳边只有配给员确认前来领取的居民名字的声音。
亚瑟一下就认出了不远处那个少年的声音,对方也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望向了他,两人相视一笑,亚瑟便朝塞缪尔走了过去。
现在亚瑟与塞缪尔的关系,既算不上情人,也不能说是父子。当初令塞缪尔患上失音症的心结,是对被他人所需要的自我认可的缺失,亚瑟在抚养他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虽十分合格地尽到了父亲的义务,但在那次长谈后,亚瑟才真正明白,塞缪尔想要的是远远比亲情更多,更深层次的情感,他想要的是被亚瑟所需要,是能成为对自己爱的人有帮助的人。
真是令人心疼。
正在往米袋里倒米的塞缪尔,忙得头也不能回:“我快换班了,你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好!”
“嗯。”亚瑟毫不介意,默默地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了。
此时已经三十五岁的亚瑟脸上丝毫不见沧桑,依旧是精神飒爽的模样。他拿起一份免费供应的报纸,看了起来。
报纸上的内容大抵都是振奋民心、让民众对战争胜利抱有希望,宣传保家卫国的战士们的英勇事迹。虽说与精神吗啡无异,但也聊胜于无。
人群中,亚瑟惊讶地发现许久未见的内森出现在队伍中,他高兴地走上前攀谈:“内森!好长一段实际没见到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与亚瑟健康精神的模样相反,内森没到四十,就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疲惫的双眼下眼袋黝黑,眼角的鱼尾纹和满脸的胡茬,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颓废:“啊,海默,好久不见。”
见内森这副模样,亚瑟担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研究所关门后,你这是被分配到了哪儿?”
内森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哎……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内森转过身去,跟着前面的队伍向前走去。
“爸爸!”听到塞缪尔的呼唤,本想再问内森些什么的亚瑟,也只好作罢。
亚瑟朝塞缪尔笑了笑,对他伸出手:“走吧,回家。”
塞缪尔也很自然地牵住亚瑟的手,两人一起往家里走去。
回家的路上,天空中再次传来防空警报,两人赶紧在一旁的防空洞里躲了躲,确认虚惊一场后,才继续往家里走。
战争将启择与霍克里加两个国家拖得困苦不堪,即使曾经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战争的摧残。况且启择处于亚热带中部,农作物生长条件要优于处于亚寒带针叶林地带的霍克里加得多,后备补给自然要足得多。但无论如何,战争中损失最惨重的永远是人民。
回到十年未变的家,塞缪尔脱下鞋,主动把领回来的资助放进厨房,算好接下来一个月的量后,便拿出食材做起晚饭。亚瑟在洗漱完毕后,也进到了厨房,接过塞缪尔手上的炒锅,动作熟练地翻炒起来。
就如天底下所有的普通家庭一般,两个人在餐桌上有说有笑,是这满是悲苦的霍克里加大地上难得的星星之火一般的温暖景象。
TBC
塞缪尔的失语症算是好了咯。已经开始正常说话了,真棒。
那个亚寒带针叶林地带真的有点点令我想笑,不知道为啥……可能是名字太长了……
哈哈哈哈学地理的时候背过就正好拿来用了哈哈哈哈